1我一睁眼,就成了溪石村三百年来的第一个女娃。“醒了醒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带着哭腔。下一秒,好几张脸凑了过来,皮肤是晒透的黑,掌心的老茧蹭到我脸颊时,
有点糙,却暖。最前头是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胡子白得像雪,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抬手,
指腹轻轻碰了碰我的鼻尖,声音抖得厉害:“三百年...溪石村总算又有女娃娃了。
”我后来才知道,这老人是村里的阿公,他说上一个女婴,还是他太爷爷那辈的事,
没活过三天就没了。而我降生那天,村口枯了十年的老槐树,
枝桠上冒出了指甲盖大的绿芽;后山干得裂成蛛网的泉眼,也慢慢渗出水珠,
能接半瓢清亮的水。这些巧合,让我这个在现代社会一事无成的废柴,
莫名其妙地被奉为祥瑞。于是我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竟成了全村奉若珍宝的“吉祥娃娃”。
“是祥瑞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接着屋里的人都红了眼,连抱着我的妇人,
后来我叫她娘,都哭得肩膀发抖。我缩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柴火味,
脑子乱得像团麻。前一秒我还在公司加班,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报表发呆,
想着这个月房租还没凑够。下一秒就成了个连翻身都费劲的婴儿,被一群人当宝贝似的围着。
“就叫福宝吧。”阿公拍了板,“盼她给咱村带来福气,也盼她自己,能好好活下来。
”过了半个月,里正爷爷揣张红纸条来到家里,红纸被他叠得整整齐齐,
打开里面是三个大字。“花了五十文,请了十里外的老秀才,给娃起了大名,叫林灵溪。
”他说着,把写着名字的红纸递过来,“秀才说,‘灵’是灵秀,‘溪’是咱村的水,
娃跟咱溪石村,是绑在一块儿的。”我盯着那红纸,忽然有点鼻酸。在现代,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名字是院长随便起的,没人会为了我的名字,凑五十文钱。
可这份宠爱,没让我高兴多久。我环顾四周,土坯墙斑驳不堪,家里最值钱的物件,
是一个缺了口的陶罐。饭桌上永远是黑乎乎的杂粮饼,偶尔能喝上一碗野菜汤,
就算是改善生活了。我彻底慌了。在现代,我是个连外卖都懒得点,
厨房都没进过的“废柴”。穿越到这里,我既不会种地,也不会辨认野菜,
更别提那些穿越必备技能了。“这样下去,我怕是活不过三集吧?”小小的我躺在炕上,
望着漏风的屋顶,忍不住叹气。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不是拥有一手好厨艺,
就是懂医术能经商,或者各种现代知识一手抓,再不济也能凭借美貌邂逅王爷皇子。可我呢?
一无是处,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简直给穿越大军丢尽了脸。就在我自怨自艾的时候,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自从有了我,家里的爹娘和伯伯们,每次上山打猎,从不空手而归,
最差的都能捡到一大兜野菜。而泉眼的水虽然不多,却是再也没断过,
村里的其他人每次上山也都有收获,大家都说是我带来的福气。整个村子的人对我更是疼爱,
有一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马不停蹄的送到我的跟前,哪怕我还是个奶娃娃。
2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我便周岁了。看着娘每天坐在织布机前,手指被梭子磨得通红,
甚至渗出血珠,夜里还借着月光搓麻线,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想起现代见过的简易绕线器,
想帮娘减轻点负担。于是趁娘不注意,用炭条在地上画绕线器的样子,可我年纪太小,
画得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娘看到了,只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以为是我随手画的涂鸦,还念叨着“福宝真聪明,都会画画了”。
我看着自己画的“四不像”,又看了看娘手上的伤,只能默默擦掉炭痕,更觉自己没用。
没过几天,有天夜里,隔壁的虎子突然得了风寒,高烧不退,小脸烧得通红,哭闹不止。
他爹娘急得团团转,带着虎子来我家,扑通就跪下了:“福宝,求求你,救救虎子吧,
你是祥瑞,一定有办法的!”我心里慌极了,只能想起现代的物理降温法,
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想让他们给虎子多喝热水,用湿毛巾敷额头。可他们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只是一个劲地求我“显灵”。最后还是请了隔壁村的老中医,开了草药,虎子才慢慢退了烧。
看着虎子爹娘对着我连连磕头,我夜里偷偷躲在被窝里哭了,我根本不是什么祥瑞,
我怕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周岁后,我开始学走路,才蹒跚两步,
七八双手就伸过来护着:“福宝,慢点走!”吃饭的时候,
全村仅有的几片肉总会出现在我的碗里:“福宝,吃肉!
”这穷得炒菜都舍不得多放两粒盐的小山村,大人孩子一年到头难见荤腥,
我却能每天稳稳当当地得到一个鸡蛋。每年生辰,我总有两身崭新的细布裙子,
而隔壁家的虎子哥,裤子的补丁都快摞到膝盖上了。就连周岁时,
族里都凑钱给我打了个银长命锁,虽然小得可怜,却是全村唯一一件银器。三岁那年,
我第一次偷偷把碗里的鸡蛋藏进灶膛。不是不想吃,是前一晚听见娘跟爹说,
弟弟已经三个月没尝过蛋味,夜里总哭着喊‘香’。可第二天早上,王婶又端来一个煮蛋,
说‘福宝得多吃,养得白白的才好’。我捏着温热的鸡蛋,指甲掐进壳里,既怕辜负这份好,
又觉得自己像个偷东西的贼。夜里躺在炕上,听着隔壁虎子的肚子咕咕叫,
我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第一次恨自己这‘祥瑞’的身份,它让我的每一口饭,
都带着别人的苦味儿。我就这样被如此珍重地养着,内心的惶恐与日俱增。
我眼睁睁看着这份宠爱是如何从大家牙缝里省出来的,我却除了心安理得地吃白食,
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担忧在第二年,春夏之交时达到了顶点,入夏后就没见过一滴雨!
土坯墙被晒得掉渣,村口那片刚插的秧苗,叶子卷得像晒干的狗尾巴草,用手一捏就碎。
我娘每天天不亮就背着木桶去后山泉眼接水,回来时桶底只有浅浅一层泥汤,
她蹲在灶房门口,对着那点水叹气,头发上沾的草屑都没力气拍掉。
夜里总能听见村民们的咳嗽声,是渴的,也是愁的,地里的庄稼要是绝收,
冬天只能啃树皮了。我缩在炕角,摸着肚子想:这次怕是真要露馅了。前几天路过祠堂,
听见几个老人嘀咕“要是福宝不灵,就把她送到山神庙去,求山神爷开恩”。
吓得我连夜把藏在枕头下的糖块,偷偷塞给了隔壁总饿肚子的虎子。第二天天没亮,
我是被虎子的叫喊声吵醒的。“福宝!树开花了!”他光着脚跑进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外冲。
村口老槐树下挤满了人,我踮着脚看,树皮上的裂纹还没愈合,枝桠上却缀满了雪白的槐花,
风一吹,花瓣落在我脸上,带着点甜香。更让人心颤的是,树根处的裂缝里,
正慢慢渗出水珠,聚成细细一脉,顺着田埂往下流,刚好流淌到最干的那片秧苗根上。
李叔先“扑通”跪了下去,接着是王婶、王伯,最后全村人都跪了,有人哭,
有人念叨“祖宗保佑,福宝显灵”。我被里正爷爷拉到最前面,槐花落在我头上,
像撒了把碎雪。我愣在在原地,手足无措。这真的跟我没关系呀,我又没有金手指,
莫非真是巧合?3旱情缓解后,我试着“指挥”大家做事。说是指挥,
不过是我凭着现代模糊的记忆,随口提议罢了。“阿叔,石头能不能这样垒?
”我指着山坡比划。没想到简单的梯形石垒竟有效防止了水土流失。后来,
我看到村里灌溉困难,又想起小学课本上的水车插图,就跟里正爷爷提议做水车。
村里的木匠们按照我的描述,忙活了半个多月,第一个水车终于做好了。可试的时候才发现,
轮轴太松,叶片角度也不对,根本转不起来。村民们虽然没说什么,
但眼神里的失落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不甘心,硬着头皮回忆物理课上学的知识,
拉着木匠们调整叶片倾斜度,用藤条把轮轴绑紧,还让大家在轮轴上裹上树皮增加摩擦力。
试了三次,水车终于转了起来,清澈的泉水顺着木槽流进田里,村民们欢呼雀跃,
我也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总算有一点用了。更让我意外的是,那天,
我看到村民们种的豆子产量不高,就想起现代听过的“轮作”概念。
我随口跟里正爷爷说了说,让豆子和玉米交替种植。没想到,第二年,
村里的粮食产量真的提高了不少。一次次无心之言带来意外收获,
我的“吉祥”之名越传越远,连邻村都来人求见。村民们谨守秘密,坚决不让外人瞧见我,
生怕被抢走宝贝。某日,我听见村里长辈们窃窃私语。“福宝这么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