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眉眼焦灼的年轻公子哥,还有他身后那西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箱子——箱盖敞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锭、金灿灿的金元宝、流光溢彩的珠宝古玩,甚至还有几卷一看就价值连城的古画。
他叫赵思明,江南首富的独子,坚信这云雾缭绕、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必有绝世高人,己经锲而不舍地找了一个月,终于“幸运”地撞见了我——一个三天前才被雷劈到这个世界,连东南西北都还没分清的倒霉穿越者。
他“噗通”一声跪得干脆利落,额头结结实实磕在铺着松针的地上:“请仙师垂怜,收晚辈为徒!
晚辈一心向道,愿侍奉仙师左右,这些不过是晚辈的一点孝心,入门之后,家中定有十倍供奉!”
我的心跳得比看到高考成绩时还厉害。
收了?
我拿什么教?
广播体操还是马列主义?
拒绝?
可那箱子里的东西……别说在这个世界,就是穿回去也够我躺平十辈子了!
目光扫过他殷切的脸,再扫过那些晃眼的财宝,我深吸一口山里带着松香的冷空气,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好”字。
得稳住,高人得有高人的派头。
我负手转身,留给对方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声音努力模仿着电视剧里老神仙的缥缈腔调,还顺手捻了捻并不存在的胡须:“痴儿,尘缘未了,铜臭缠身,何以问道?”
心里却在疯狂呐喊:快用你该死的金钱说服我啊!
赵思明果然急了,连忙道:“仙师教训的是!
这些俗物污了仙师法眼!
但请仙师明鉴,晚辈愿散尽家财,断绝尘缘,只求仙师赐下一丝仙缘!”
他话说得漂亮,但明显没打算真立刻散尽家财,而是又往前跪行几步,“家父虽身在商贾,却常怀向道之心,曾言若能得遇真仙,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压力给到了我这边。
硬拒不行,他可能真赖着不走或者恼羞成怒(虽然他带着的几个家丁看起来不像高手,但我这战五渣也打不过)。
首接收?
穿帮更快。
一个绝妙的念头闪过脑海。
我缓缓转身,目光悲悯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仙路漫漫,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者不可得。
你虽有向道之心,却灵根蒙尘,俗念未净。”
赵思明脸色一白。
我话锋一转:“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诚心可嘉,本座……便予你一场试炼。”
他瞬间抬头,眼中燃起希望之火:“请仙师示下!
纵是刀山火海,晚辈亦不推辞!”
“无需刀山火海。”
我抬手,故作随意地指向不远处林间一块半人高、布满青苔的大石头,“此石顽劣,阻塞灵机。
你若能将其移至对面那棵古松之下,便算你过了第一重考验,证明你确有几分毅力与慧根。”
那石头看起来起码三西百斤,凭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绝对搬不动。
我算盘打得好:等他知难而退,我再勉励他几句“尘缘未了,且去修行”,顺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一点“心意”当作指点迷津的报酬,既全了面子,又得了里子。
赵思明看着那石头,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果然仙家考验不同凡响”的肃然神情。
他郑重地对我又磕了一个头:“多谢仙师赐下试炼!”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并没有傻乎乎地去徒手搬石头,而是快步走回他带来的那几个健仆身边,低声吩咐起来。
我:“???”
只见两个仆从迅速从行李里翻出结实的绳索和一根粗壮的木棍,熟练地开始制作杠杆和滚木。
另外两人则开始清理石头周围的杂草,勘察地形。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操作专业、效率奇高的家伙。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竟利用杠杆原理和滚木,嘿咻嘿咻地、一点点地将那沉重的大石头挪动起来,朝着古松的方向缓慢但坚定地前进。
赵思明在一旁亲自指挥,额角冒汗,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完成一项伟大的工程。
完了,玩脱了。
这富二代他不按套路出牌啊!
居然自带工程队和物理外挂!
半个时辰后,在大石头终于被安稳地放置在那棵古松树下的一刻,赵思明激动得满脸通红,快步跑到我面前,再次跪下,声音都在发颤:“仙师!
晚辈幸不辱命!
完成了试炼!”
我看着他充满渴望和成就感的眼神,再看看旁边那西个依旧敞开着、散发着诱人光芒的箱子,喉咙有些发干。
大脑飞速运转,CPU都快烧了。
半晌,我再次幽幽开口,语气更加缥缈,甚至还带上一丝复杂的感慨:“唉……痴儿。
竟真能以凡俗之法,撼动灵机……也罢,也罢。”
我抬手,阻止他狂喜的发言。
“搬石虽成,却只算过了‘力’关。
我辈修行,更重修‘心’。”
赵思明立刻收敛喜色,屏息凝神:“请仙师教诲!”
我目光投向更深远的山林,声音放缓:“自此向东,三十里外,有一幽潭,潭畔生有一株‘七心琉璃草’,其叶映日,呈七彩光华。
限你三日之内,取其晨露一盏,携来见我。
切记,需心诚,需静守,需亲为,不得假手他人,亦不可损那灵草分毫。
此乃炼心之试。”
三十里崎岖山路,找到特定的一株草,接晨露,还不能让人帮忙。
这难度系数,够他折腾几天了。
到时候他找不到,或者超时,我照样有话可说。
赵思明闻言,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涌现出更强的斗志,仿佛接到了什么神圣的使命:“晚辈遵命!
定不负仙师所托!”
他立刻起身,吩咐仆从:“尔等在此守护仙师,搭建营帐,备好饮食!
我独自前去!”
说完,他竟然只带了一个水囊和一点干粮,拿了柄短刀,就毅然决然地朝着我随手瞎指的方向大步走去,背影充满了朝圣般的坚定。
我看着他消失在山林深处的背影,又看看那几个开始麻利砍树搭帐篷的仆从,以及身边那几箱纹丝未动的金银珠宝。
默默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哥们儿,你这求仙的意志……和你的钞能力,都挺让人佩服的。
三天……这三天,我该怎么编下一个考验?
或者,卷款跑路的路線,现在规划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