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下得黏糊糊的,砸在长春宫偏殿的窗纸上,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姜梨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捏着块胭脂,在眼尾轻轻扫了扫——那抹艳红顺着眼尾往下勾,把本就妖娆的脸蛋衬得更勾人,可眼底却藏着遮不住的慌。
“娘娘,方才内务府的人偷偷说,陛下今晨咳得血都出来了,太医院的人都快急疯了。”
宫女绿萼端着铜盆进来,声音压得跟蚊子似的,“万一……万一陛下走了,那殉葬的名单……我知道。”
姜梨打断她,把胭脂往桌上一扔,站起身时,石榴红的锦袍扫过凳脚,“萧炎那老东西,胖得连龙椅都快坐不下了,我才二十岁,凭什么陪他埋进黄土里?”
她入宫半年,就靠一张脸封了丽妃,可没家世没子嗣,在后宫里就是块任人捏的软柿子。
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勾上丞相谢渊——那男人权倾朝野,连皇帝都得让他三分,只要能攀上这棵大树,殉葬的事才能化解。
姜梨翻出个烫金暖酒壶,往里面倒了半壶梨花白,又丢了两颗桂圆进去温着。
她故意把锦袍的领口往下扯了扯,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肩头,对着镜子转了圈:“绿萼,跟我去军机处,谢渊这个时辰肯定还在忙。”
“娘娘!
使不得啊!”
绿萼急得首跺脚,“丞相大人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您就这么去勾引他,要是被人看见,‘妖妃’的名声就真洗不掉了!”
“洗不掉就不洗。”
姜梨拎着暖酒壶往外走,雨丝打在脸上,凉得刺骨,“比起名声,我更想活着。”
军机处的等候室里,炭火正旺。
谢渊坐在紫檀木椅上,一身玄色蟒纹朝服衬得他肩宽腰窄,墨发用玉冠束着,侧脸冷得像块冰。
他正低头看奏折,听见脚步声抬头,目光落在姜梨露着的肩头上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眼底的鄙夷都快溢出来了。
“丽妃深夜闯军机处,是忘了后宫的规矩?”
谢渊的声音没带半点温度,跟殿外的雨水似的冷。
姜梨装作没看见他的冷脸,凑到桌前弯腰倒酒,酒液在白瓷杯里晃出光。
她故意把胳膊肘往谢渊手边蹭了蹭,声音软得能掐出水:“丞相大人,天儿冷,臣妾温了酒,给您暖暖身子。”
谢渊猛地往后撤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语气更冷:“娘娘自重。
后宫妃嫔该守妇道,深夜私会外臣还搔首弄姿,传出去,不怕丢了皇家的脸?”
“脸哪有命重要?”
姜梨心里冷笑,脸上却挤出委屈的模样,把酒杯往他面前递,“臣妾知道您看不上我,可臣妾也是没办法……要是不找个靠山,就得陪陛下殉葬了。”
谢渊看着她眼底那点装出来的柔弱,心里更烦。
他见多了想攀附他的女人,可像姜梨这样,顶着妃嫔身份明目张胆勾人的,还是第一个。
他抬手推开酒杯,酒液洒在姜梨的锦袍上,留下一大片深色的印子。
“娘娘请回。”
谢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本相没空陪您演苦情戏。
往后再敢往军机处跑,休怪本相奏请陛下,禁了您的足。”
这话像盆冷水,兜头浇在姜梨身上。
她捏着暖酒壶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却没退,反而抬眼冲谢渊笑——那笑容艳得晃眼,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劲:“丞相今日不赏脸没关系,臣妾改日再来。
毕竟殉葬的事,臣妾赌不起,也耗不起。”
说完,她拎着暖酒壶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还故意回头瞥了眼,正撞见谢渊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冷得吓人,可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奏折的边角。
雨还在下,姜梨踩着湿滑的石板往回走,绿萼在旁边急得首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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