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太阳穴上,将林平从无尽的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一片,随即缓缓聚焦。
陌生的、古旧的雕花床顶,木质在从窗纸透进的微弱天光下,泛着沉黯的色泽。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劣质檀香的烟腻气,纠缠着一缕缕草药特有的清苦,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铁锈般的腥气。
“这是……哪里?”
头颅欲裂,记忆如同摔碎的琉璃,散落一地。
刺耳的刹车声,路人惊恐的尖叫,那个穷凶极恶的劫匪,怀中爆开的绝非自制火药的剧烈轰鸣…见义勇为,然后呢?
是了,爆炸…我好像…死了?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伴随着一种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
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子,却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呃啊——!”
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骨头被生生敲碎,稍一动弹便痛彻心扉。
显然是骨头断了。
不仅如此,全身都像是被碾碎重组过一般,无处不叫嚣着酸楚与疼痛。
而后腰某处,一股隐晦却异常尖锐的刺痛正隐隐搏动,像是有什么阴冷的东西嵌在了里面。
他无力地躺回去,急促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混乱的思绪中,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涌入脑海,冲击着他原本的世界观。
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爹爹林震南……娘亲王夫人……青城派……余人彦……失手杀人……追杀……一幅幅画面,一段段情感,一个个名字,疯狂地交织、碰撞!
“福威镖局?
林平之?”
林平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信息,一个他并非完全陌生的名字和背景浮现在意识深处,“笑傲江湖?!
我……我穿越到了笑傲江湖的世界?
成了那个……悲剧的林平之?!”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虽然没仔细读过金老爷子的原著,但各种版本的电视剧、电影、甚至网络上的魔改同人小说,他可没少看!
林平之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家破人亡,自宫练剑,最终被囚禁在西湖底下的暗无天日!
“开什么国际玩笑!”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攫住了他,“我没想过要穿越啊!
而且还是这个开局就是地狱难度的倒霉蛋!
最惨配角!”
他下意识地在心中疯狂呼喊:“系统?
系统大佬在吗?
金手指?
老爷爷?
随便来个什么都行啊!”
一片死寂。
“完了……没有外挂!”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但求生的本能,以及身为见习警员(还差一天转正)的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和冷静分析能力,在短暂的绝望后,开始强行压过恐慌。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他对自己说,“既然没死成,灵魂穿越到了这里,就得想办法活下去!
首先,得搞清楚现状!”
他强忍剧痛,目光如鹰隼般扫视房间。
窗户、地面、家具……视线最终定格在床榻斜对面的墙角。
那里,地面上落着少许灰尘,而在灰尘之中,一点微弱的金属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枚极小、造型奇特的十字镖!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边缘锐利,带着一种冷冽的工艺感,绝非寻常江湖手段。
看其位置和那个窗户纸上的新破洞……林平之(他接受了这个身份)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异常清晰和敏锐——或许是濒死体验的馈赠?
或许是两个灵魂融合的异变?
他没空深究。
弹道轨迹瞬间在他脑中模拟:有人在院子外远处,在他跳下墙头(昨日在这屋外后院中帮福伯孙女摘墙头风筝)、身形暴露的瞬间,发射了这枚暗器!
击中自己后腰,导致自己失衡摔落,而后反弹从窗户跌落进房间?
这得多大的力!
想想自己后腰更疼了!
是谁?
青城派的人己经能悄无声息地潜入镖局内院,对自己这个少镖头下手了?
还是……?
他猛地想起记忆碎片中,父亲林震南最近时常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说什么“镖局内部恐怕也不干净”、“有人里通外敌”之类的话。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让他头皮发麻。
如果真是内部人做的……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福威镖局的覆灭,可能远比外部攻击看起来的更复杂、更凶险!
这僻静的后院,自己临时起意来帮个小忙,谁能如此精准地预判自己的行动路线和时间?
谁?
到底是谁要杀我?
或者说,是要让我“意外”重伤,在这个节骨眼上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就在他心神剧震,死死盯着那枚十字镖,试图理清这团乱麻时——“平之!
我的儿啊!”
一声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焦急和关切的呼唤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年约三十出头、身穿锦缎罗裙、云鬓微乱的美妇人踉跄着冲了进来。
她面容姣好,眉眼间与现在的他有几分相似,此刻却写满了憔悴和恐慌,眼圈通红,显然是哭了很久。
这就是林平之的母亲,王夫人。
她扑到床前,冰凉颤抖的手立刻抚上林平之的额头,声音哽咽:“你终于醒了!
吓死娘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从那么矮的地方摔下来,竟能伤成这样……腿还疼吗?
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大夫马上就再来给你看看!”
妇人连珠炮似的发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林平之看着她焦急的脸庞,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凉,心中却无法产生多少母子连心的温暖。
作为见习警员的本能,首觉告诉他,不能信任任何人。
他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挤出一个虚弱且带着点委屈后怕的表情,声音沙哑:“娘……我没事……就是……口渴得紧……”王夫人闻言,立刻转身急匆匆地去桌边倒水。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林平之脸上的虚弱瞬间褪去,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再次飞快地瞥了一眼墙角那枚致命的十字镖,以及窗户上那个诡异的破洞。
“不管你是谁,” 他在心底冷笑,一股属于见习警员的执拗和穿越者的狠劲交织升腾,“这案子,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