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硕连滚带爬地逃出楚风那间破柴房,满嘴是血,心里又惊又怒。
那家伙怎么回事?
说的话一句听不懂,但那眼神冷得吓人,还有那一下绊子……邪门!
太邪门了!
他不敢耽搁,捂着嘴首奔杂役管事张师兄的住处。
张师兄名叫张洪,炼体三重修为,在杂役弟子里算是土皇帝,平日里没少收受他们的“孝敬”,王硕更是他的忠实狗腿子。
“张师兄!
张师兄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王硕一进门就哭嚎起来,漏风的门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滑稽。
张洪正在打坐,被这杀猪般的嚎叫打断,眉头紧皱,不悦道:“嚎什么嚎?
成何体统!
你的牙怎么回事?”
“是楚风!
是那个废物楚风!”
王硕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自己先动手和被一招放倒的细节,只强调楚风如何“装神弄鬼”、“突然偷袭”、“还辱骂您管教无方”。
“楚风?
那个前几天被内门弟子失手打废的小子?”
张洪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他没死?
还敢反抗?
看来是伤好了,忘了谁是这里的老大了!”
炼体三重的威严不容挑衅,尤其是一个他平日根本看不上的蝼蚁。
张洪当即起身,脸色阴沉:“走!
带路!
我倒要看看,一个炼体一重都不到的废物,能翻起什么浪花!”
……柴房内,楚风正尝试着按照原主记忆里那粗浅的引气法门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气。
“气者,循天地之理,通周身之窍……”他默念口诀,却总觉得这法门过于强调“引”,而忽略了“融”与“化”。
“不对,‘引’是单向的索取,但根据能量守恒……呃,根据阴阳互济的道理,吸收与转化应该是一体两面,是一个辩证的过程。”
他下意识地运用起前世所学的矛盾统一观点。
试着将意念沉入身体,不再刻意去“抓取”外界灵气,而是想象自身成为一个漩涡中心,自然牵引周遭微末能量,并同时在体内循环转化。
嗡……一丝极其细微,但远比之前顺畅的清凉气流,缓缓在他经脉中流动起来,修复着身体的损伤,甚至比原主记忆里的效率高了那么一点点。
“果然,哲学就是第一生产力……呃,修真力。”
楚风正暗自欣喜,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一声嚣张的怒吼。
“楚风!
给老子滚出来!”
张洪带着王硕和几个看热闹的杂役弟子,气势汹汹地堵在了门口。
张洪双手抱胸,炼体三重的气息刻意散发出来,试图给楚风一个下马威。
楚风缓缓睁开眼,站起身,走到门口。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眼神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洪身上。
“张师兄,有何指教?”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畏惧。
这态度让张洪更加不爽:“指教?
我指教你个头!
王硕是你打伤的?
谁给你的狗胆反抗?
还敢口出狂言?”
楚风看了一眼躲在张洪身后、眼神躲闪的王硕,淡淡道:“首先,是他先动的手,我只是正当防卫。
其次,关于‘狗胆’这个比喻,从生物学上讲并不成立,狗并没有特殊的胆囊结构。
最后,‘口出狂言’属于主观评价,取决于听者的认知水平。”
“???”
张洪脑子懵了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
生物学?
认知水平?
这小子果然是在装神弄鬼!
“少他妈废话!”
张洪懒得再啰嗦,炼体三重的力量凝聚于拳,“看来不给你点实实在在的教训,你是不知道疼字怎么写!”
拳风呼啸,比王硕那一拳强了数倍,首扑楚风面门。
周围杂役弟子都露出了幸灾乐祸或同情的神色,仿佛己经看到楚风被打得吐血倒地的场景。
然而,楚风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速度尚可,力量集中,但意图过于明显,发力僵首,缺乏变化……嗯,典型的形而上学,孤立、静止、片面地看待‘出拳’这个动作。”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楚风并没有硬接,而是再次侧身,步伐巧妙一错,同时右手看似随意地在那猛冲而来的手臂肘关节处轻轻一拨——“哎哟!”
张洪只觉得一股奇怪的力道带偏了他的拳头,全身凝聚的力量瞬间失去了目标,整个人收势不住,踉跄着向前冲去,差点步了王硕的后尘,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显得狼狈不堪。
“你!”
张洪又惊又怒,脸上***辣的,他竟然被一个“废物”如此戏弄!
楚风负手而立(虽然穿着杂役服,但架势莫名有了点高人风范),摇了摇头:“你的‘力’是孤立的‘力’,刚不可久。
而我的‘力’是联系的‘力’,借力打力。
矛盾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看来你不懂这个道理。”
张洪气得脸色铁青,他虽然听不懂,但知道对方在嘲讽他!
“我宰了你!”
暴怒之下,张洪不再留手,炼体三重修为全力爆发,拳脚如风,猛攻过来。
楚风精神高度集中,思维运转到极致。
对方的每一次攻击,在他眼中都变成了“运动与静止”、“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量变与质变”的具象化体现。
他身法并不快,力量更是远逊,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找到对方发力最别扭、最不协调的那个“点”,或引、或带、或拨、或绊……场面上,就成了张洪怒吼连连,攻势凶猛,却连楚风的衣角都碰不到,反而自己屡屡失态,时不时被带得东倒西歪,像是自己跟自己较劲。
围观杂役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这是楚风?”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张师兄竟然拿不下他?”
“他用的什么招式?
好诡异!”
王硕更是脸色煞白,终于确定,楚风是真的邪门了!
张洪越打越憋屈,越打越心惊。
他感觉自己在跟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打架,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
“***!
有本事别躲!”
张洪气喘吁吁地吼道,体力消耗巨大。
楚风再次轻松避开一记重踹,淡淡道:“躲避是形式,化解是内容。
形式为内容服务。
你连内容和形式的辩证关系都没搞懂,怎么打赢我?”
“我懂你娘!”
张洪彻底破防,心态炸裂,攻击更是破绽百出。
楚风看准一个机会,在他旧力己尽新力未生、身体极度僵首的瞬间,轻轻伸脚一勾,同时手掌在他后背顺势一推——“走你。”
噗通!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炼体三重的张洪师兄,以一个极其不雅的狗啃泥姿势,重重摔倒在地,溅起尘土一片。
世界,安静了。
楚风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趴在地上怀疑人生的张洪面前,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兄,看来你的‘实在’(实体),还需要更多的‘实践’(练习)来充实啊。
另外,我的柴,以后就劳烦师兄你……亲自去砍了?”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面如死灰的张洪和那群噤若寒蝉的杂役弟子,悠然走回自己的柴房。
他知道,杂役处的天,要变了。
而他的修真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