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羽的剑刃划破夜色，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他紧追着那道黑影，足尖点过屋顶的青瓦，发出细碎的声响。
黑影的身法诡异，总在转角处用障眼法脱身，显然是精通隐匿之术的老手。
“阁下屡次在西市附近作祟，当真以为官府拿你没办法？”
叶青羽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锐气，长剑挽出一朵剑花，逼得黑影不得不回身格挡。
月光下，黑影的脸藏在斗笠里，只能看到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他避开剑锋，从腰间摸出几枚飞镖，朝叶青羽面门掷去。
“一个毛头小子也敢追来，不怕丢了性命？”
叶青羽冷哼一声，手腕翻转，用剑鞘磕飞飞镖，趁势欺身而上。
两人在狭窄的屋顶缠斗起来，剑气与掌风交织，震得瓦片簌簌作响。
黑影的武功路数阴柔，招招不离要害，却始终不愿与他正面交锋，显然是想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黑影突然虚晃一招，翻身跃下屋顶，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弄。
叶青羽紧随其后，却在巷口停住了脚步——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堵高墙，墙头上爬满了藤蔓，看起来绝无藏身之处。
“跑了？”
叶青羽皱眉，握紧长剑仔细探查。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异香，既不像花香，也不像药味，倒像是某种脂粉混合了草木的气息。
“这味道……”他忽然想起白天在官道上，那个躲在槐树下的少女身上，似乎也有类似的香气，只是更淡一些。
与此同时，苏记医馆里，汝瑞文正帮着苏云瑶收拾满地的狼藉。
药罐的碎片混着药渣散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刚才那个人，是冲着你来的？”
汝瑞文一边扫着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
苏云瑶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瓷片，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不好说。
最近西市附近总丢东西，有商户说是‘影盗’干的，官府追查了很久都没抓到。”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汝瑞文，“不过他刚才在我窗台上放了这个。”
她摊开手心，里面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铜钱中间的方孔里穿着一根红线，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汝瑞文凑近看了看，忽然注意到铜钱边缘刻着一个极小的“洛”字。
“这是……洛水河的河神钱？”
她想起白天在官道上听路人说过，洛阳人信奉洛水河神，会在铜钱上刻字献祭。
“应该是，”苏云瑶点头，“但影盗偷的都是金银珠宝，从没留下过这种东西。”
汝瑞文拿起铜钱，指尖触到红线时，忽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和《镜花缘》书页上的气息有些相似。
她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将铜钱放回苏云瑶手心：“或许是故意留下的幌子，想让官府误以为是河神祭祀相关的案子。”
苏云瑶没多想，将铜钱收进药囊：“明天我去京兆府报官时，把这个交给叶青羽大人看看吧。”
夜里，汝瑞文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悄悄拿出《镜花缘》，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月光翻看。
书页上的字迹似乎比白天更清晰了些，“凝脂”篇的下方，竟多出一行小字：“脂者，非独养颜，亦可聚气成形，以假乱真。”
“聚气成形？”
她想起白天手背上泛起的光泽，试着再次引导体内的气流。
这一次，气流似乎顺从了许多，顺着经脉缓缓流到手心，凝成了一团淡淡的白光。
她尝试着将白光往脸上引，按照现代彩妆的修容手法，在颧骨处轻轻一抹。
镜子里（她找了块光滑的铜片代替），原本平平无奇的脸颊竟显得立体了几分，眼神也似乎更有神采。
“这简首是……纯天然的彩妆啊。”
汝瑞文忍不住笑了。
若是在现代，这种能随心意改变容貌的能力，怕是能让整个彩妆界疯狂。
就在她玩得兴起时，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这次不是黑影，倒像是有人在刻意放轻脚步靠近。
汝瑞文立刻收敛气息，将《镜花缘》藏进枕下，假装熟睡。
窗纸被轻轻捅破一个小孔，一道目光探了进来，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苏云瑶的房间。
汝瑞文眯着眼，从眼缝里看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身形比刚才的黑影纤细些，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瓶。
那人看了片刻，似乎确认两人都己睡熟，便转身离开了。
汝瑞文等了一会儿，悄悄起身走到窗边，看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方向竟是皇宫的方向。
“皇宫？”
她心中疑窦丛生。
一个医馆，怎么会引来宫里的人窥探？
第二天一早，苏云瑶拿着那枚河神钱去了京兆府。
汝瑞文借口熟悉环境，独自留在医馆。
她关好院门，再次拿出《镜花缘》，这次她想试试“化影”篇的内容。
“化影者，以气为引，以意为形，可幻万物，惑人心神……”口诀晦涩难懂，但汝瑞文结合自己的彩妆知识，渐渐有了些领悟。
所谓“化影”，不就像是用光影和色彩营造错觉吗？
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想象着院子里那株艾草的样子，同时引导体内的气流往身前汇聚。
起初只能形成一团模糊的影子，试了几次后，影子渐渐清晰起来，竟真的化成了一株和院墙边一模一样的艾草。
“成了！”
汝瑞文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幻影，虽然还能看出一丝透明感，但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叶青羽的声音：“苏姑娘在吗？
我有事情想问。”
汝瑞文连忙散去幻影，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院门。
叶青羽站在门口，身上的长衫沾了些尘土，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苏姑娘去京兆府了，”汝瑞文侧身让他进来，“叶大人找她有事？”
“我想问她关于影盗的事，”叶青羽走进院子，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眉头微蹙，“昨晚没受伤吧？”
“多谢大人关心，我们没事。”
汝瑞文给他倒了杯茶，“大人抓到影盗了吗？”
“让他跑了，”叶青羽有些懊恼地坐下，“不过我在他消失的地方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和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像。”
汝瑞文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一个逃难的孤女，哪有什么香气？
怕是大人记错了。”
叶青羽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汝瑞文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这个叶青羽看起来虽然年轻，却心思敏锐，不好糊弄。
就在气氛有些僵持时，苏云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锦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面如冠玉，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看起来不像官府中人。
“云瑶，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有趣的姑娘？”
男子的目光落在汝瑞文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我来介绍一下，”苏云瑶笑道，“这是慕容夜，我师父的朋友。
夜哥，这是瑞文。”
慕容夜冲汝瑞文拱了拱手，笑容玩味：“在下慕容夜，听说姑娘昨晚几句话就吓退了刀疤脸，真是佩服。”
汝瑞文也回了一礼，心里却在嘀咕。
这个慕容夜看起来玩世不恭，眼神深处却藏着精明，而且他身上的灵力波动比苏云瑶和叶青羽都要强烈，显然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
“慕容公子过奖了，我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汝瑞文谦虚道。
叶青羽站起身，对苏云瑶道：“苏姑娘，我查到影盗可能和宫里的人有勾结，昨晚在巷子里闻到的香气，像是宫里***的‘醉流霞’胭脂，混了安神草的味道。”
“醉流霞？”
苏云瑶愣了一下，“那不是只有嫔妃才能用的胭脂吗？”
慕容夜摇着折扇，忽然开口：“不止嫔妃能用，有些大臣的家眷也能弄到。
不过最近宫里可不太平，听说武皇陛下要选新的才人入宫，不少世家都在动心思呢。”
汝瑞文的心猛地一跳。
选才人入宫？
如果她能进入皇宫，是不是就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信息，甚至找到回去的方法？
而且以她现在的修为，在宫外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皇宫虽然规矩多，至少表面上是安全的。
“瑞文，你在想什么？”
苏云瑶注意到她神色有异，关切地问。
汝瑞文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皇宫离我们太遥远了。”
她看向叶青羽，“叶大人，那影盗会不会是想偷苏姑娘的什么东西？”
“有可能，”叶青羽点头，“苏姑娘的师父曾是皇家御医，或许留下了什么宝贝。”
慕容夜的眼神闪了一下，没说话。
就在这时，张伯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告示：“姑娘，官府贴告示了，说要选宫女入宫，凡是十六到二十岁的女子都可以去应征，若是有特殊技艺的，还能优先录用呢！”
汝瑞文的目光落在告示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特殊技艺？
她的彩妆技巧和刚入门的修仙术，算不算特殊技艺？
“瑞文，你不会想去吧？”
苏云瑶看出了她的心思，有些担忧，“宫里可不是好地方，规矩多，人心复杂。”
“我只是随便看看，”汝瑞文掩饰道，“我一个逃难的，哪有资格入宫。”
心里却己经做了决定。
她要去应征，不仅要入宫，还要想办法成为嫔妃，站到更高的位置上。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找到回去的路。
她看向窗外，洛阳城的轮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而皇宫的方向，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引力在召唤着她。
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但她别无选择。
当晚，汝瑞文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苏记医馆。
她没有告诉苏云瑶，只留下了一张字条，感谢她的收留。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襦裙，将《镜花缘》藏在贴身的香囊里，朝着京兆府的方向走去。
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苏云瑶站在门口，手里捏着那张字条，轻轻叹了口气。
慕容夜站在她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汝瑞文消失的方向：“这丫头，不简单啊。”
而叶青羽，则在京兆府的卷宗里，找到了一张泛黄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和汝瑞文有七分相似，标注的名字是“洛水仙子”，据说曾是洛水河神的祭品，失踪于三年前。
“瑞文……洛水……”叶青羽看着画像，眉头紧锁。
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