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烛火跳了跳,将萧彻的影子映在斑驳的牌位上。
他捏着凤纹玉佩,指尖贴着温润的玉面,那股暖流还在缓缓淌,顺着血脉往西肢百骸钻——方才还僵着的膝盖,这会儿竟能弯能伸,连带着连日来因颓废没练的淬体功,都觉得经脉顺了些。
他试着按脑海里那道“气脉图”的指引,沉气往下丹田攒。
以往这步总卡着,丹田像堵了层棉絮,可今天不同,暖流跟着气息走,堵得最厉害的“关元穴”处轻轻一麻,竟有缕微弱的内息顺着经脉动了!
“真能帮着修炼?”
萧彻眼亮了亮。
前世他读史书,最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玉佩就是他眼下最要紧的“器”。
他又想起方才感应到的母亲气息,心揪了揪。
母亲苏婉是江南苏家的嫡女,当年嫁入王府时带了不少嫁妆,性子柔却不软,若不是真遭了难,绝不会平白沉睡。
二叔书房……萧彻摸了摸下巴,原主记忆里,二叔萧澜自半年前从边境负伤回来,就总把自己关在书房,连贴身小厮都不许进。
“得想办法去二叔书房看看。”
他正琢磨着,祠堂外传来脚步声,是伺候原主的小厮石头。
“世子,该用晚膳了。”
石头推门进来,见萧彻竟没像前两日那样趴在地上耍赖,还首挺挺跪着,吓了一跳,“您……您没不舒服吧?”
萧彻瞥了眼他手里的食盒——糙米饭配咸菜,是爷爷特意吩咐的“思过餐”。
他没像原主那样一看见就摔碗,只淡淡道:“放着吧。”
石头把食盒搁在供桌旁,搓着手小声说:“世子,老王爷今个下午去了军营,府里是二老爷当值。
方才我路过二老爷院子,听见他跟管家说……说您在祠堂里还不安分,怕是得再加两天罚跪呢。”
萧彻端起碗的手顿了顿。
二叔这是怕他太早出去?
是心虚,还是单纯觉得他碍眼?
“知道了。”
他没多问,扒了两口糙米饭。
糙米刺嗓子,可他嚼得认真——前世在实验室赶项目,啃冷面包都能啃出滋味,这点苦算什么。
石头见他竟真吃了,更惊讶了,又凑近些:“世子,您真不闹啦?
昨儿您还说要砸祠堂呢……”萧彻咽下嘴里的饭,抬眼看他。
石头是打小跟着原主的,忠心是忠心,就是蠢了点,藏不住话。
他放低声音:“石头,我问你,二叔负伤回来后,除了书房,还有哪儿去得勤?”
石头愣了愣,挠着头想:“好像……好像常去后院的药圃?
二老爷腿伤得重,太医开了方子,得用新鲜药草捣敷,药圃的活儿都是他亲自盯着的。”
药圃?
萧彻记起来了,王府后院有片小药圃,是母亲嫁过来后亲手弄的,种些寻常花草药材。
二叔伤的是腿,怎么会盯着药圃?
“行,你先回去吧。”
萧彻挥挥手,等石头走了,他把剩下的饭菜用布包好藏进供桌下——今晚怕是得饿肚子,留着应急。
入夜后,祠堂里冷得厉害。
萧彻缩了缩脖子,把玉佩贴在胸口暖着。
他没睡,借着烛火在脑子里过原主的记忆,想找些二叔的破绽。
可原主以前眼里只有斗鸡走狗,对二叔的印象就停在“温和会给零花钱”上,半点有用的都没有。
后半夜,他迷迷糊糊快睡着时,胸口的玉佩突然又热了热。
不是白天那种温吞的暖,是带着点刺的烫。
萧彻猛地惊醒,就见供桌对面的阴影里,好像有个黑影子晃了下!
他攥紧手里的木牌(方才顺手摸的供桌前的祭拜木牌),沉声喝:“谁?”
阴影里没动静。
祠堂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声儿。
萧彻屏息听了听,没听见呼吸声,倒像是……有人在门外?
他悄悄挪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月色下,一道轮椅的影子停在祠堂外的老槐树下,轮椅上坐着个人,披着件黑斗篷,正背对着祠堂看月亮。
是二叔萧澜!
萧彻心沉了沉。
深更半夜,二叔来祠堂外做什么?
是来看他有没有老实罚跪,还是……另有所图?
他没出声,就那么贴着门缝看。
萧澜在槐树下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偶尔抬手按按自己的膝盖,动作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郁。
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萧澜才转动轮椅,慢慢往自己院子去了。
萧彻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后背己沁出层薄汗。
他总觉得,二叔方才的样子,不像单纯来监视他。
倒像是……在等什么?
或者在怕什么?
祠堂的门被推开时,萧彻正对着牌位站着。
萧烈一身风尘地走进来,玄甲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军营赶回来。
“跪够了?”
萧烈打量他,见他虽脸色发白,眼神却亮得很,不像前几日那般浑噩。
“够了。”
萧彻转过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孙儿想通了,没实力,别说查爹的事,就连守着王府、守着娘都做不到。”
萧烈眼里闪过丝讶异,随即冷哼:“知道就好。
从今日起,你跟着军营的武师练,每日三个时辰,少一刻钟,就再回祠堂跪三天。”
“孙儿遵令。”
萧彻应得干脆,又补充道,“爷爷,孙儿还有个请求——军营伙食糙,孙儿想从府里带些东西去,改良下伙食。”
萧烈皱眉:“胡闹!
军营哪能搞特殊?”
“不是搞特殊。”
萧彻忙道,“孙儿听说,近来新兵总闹肚子,是水土不服。
孙儿带些‘调肠胃’的东西去,让伙夫照着法子做,既能让新兵少生病,也不耽误训练,算不得特殊。”
他说的是实话。
原主记忆里,南境潮湿,新来的兵大多是北方人,确实总闹肠胃病。
萧烈怔了怔,想起军营里军医报上来的账,竟真点了头:“要什么自己去库房拿,别耽误了训练。”
“谢爷爷!”
萧彻眼睛一亮。
他要的不是什么珍馐,是盐——不是王府用的细盐,是库房里堆着的粗盐。
粗盐里含碘,虽他不确定这世界的人缺不缺,但用粗盐腌菜、煮肉,总比吃那些没处理过的生食干净,至少能少闹些病。
更重要的是,去库房拿东西,能顺便探探二叔的底——库房钥匙,如今就归二叔的心腹管家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