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居藏在老城区的深处，爬满青藤的围墙把市井喧嚣挡在外面，安静得像座坟墓。
沈安推开雕花木门时，晚风正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天井。
“环境倒还不错”客厅里的水晶灯蒙着层薄灰，折射出的光散在地板上，照见灰尘在空气里翻滚——这里不像给“执行者”准备的住处，倒像栋久无人居的空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汪灿发来的资料。
沈安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点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墙面的白漆剥落处露出里面的青砖，像某种陈旧的伤疤。
“他就是吴邪？”
吴邪的照片占了大半屏幕，背景是雨里的古建筑，他穿着件深色连帽衫，正偏头跟身边的人说话，侧脸线条被雨水打湿，却没掩住眼里的笑意。
那是种很鲜活的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韧劲，像野地里总能钻出石缝的草，天真烂漫。
照片下方，是篇行踪记录，像是一团乱麻：长沙、杭州、福建……最后歪歪扭扭地停在“本市”两个字上字迹边缘有些毛躁，像是笔尖划过纸面时顿了下。
备注栏只有一行字：近期吴山居招聘。
沈安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突然低低地笑了。
笑声在空荡的客厅里撞出回声，像块石头砸进枯井。
该来的，总会来。
比如吴邪，比如自由，比如那些藏在汪灿镜片后的、她看不懂的东西。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空气中带着些夏日的潮湿。
沈安摸黑上了二楼。
推开主卧房门时，闻到了淡淡的霉味，和汪家基地的味道隐约相似。
她皱了皱眉，转身走向露台。
露台上摆着张藤椅，椅面积着灰。
沈安坐下，蜷起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远处的霓虹灯透过树影晃过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她开始回想资料里的细节。
吴邪，吴家小三爷。
曾是九门后代里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一个，据说手里握着不少惊天秘密，也结下了数不清的仇家。
可资料里没提他的软肋，没写他的习惯，甚至没标注他是否有防身的本事——汪家给的，似乎只是份“目标定位”，而非“执行指南”。
是觉得没必要？
还是故意留着破绽？
沈安想起汪灿镜片后那双藏着算计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藤椅缝隙里的朽木。
她总觉得，背后藏匿着更大的阴谋。
汪家对吴邪的忌惮由来己久，这次却只派了她一个“实验品”来，未免太轻敌。
更何况，汪家明明知道她的体能因频繁实验，而大不如前，为什么偏要选她？
露台的栏杆上停着只飞蛾，翅膀被蛛网粘住了半边，还在徒劳地扑扇着。
沈安看着它，眸色黯淡无光。
突然想起基地里那些女孩，她们最后的眼神，也像这飞蛾一样，燃着微弱的光，又迅速熄灭。
“唉…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累得不想再猜，不想再算，不想再琢磨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深吸一口气，沈安把额头抵在冰冷的膝盖上。
晚风带着凉意，吹得她伤疤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留下的，像个提醒——提醒她从不是能掌控局面的人，不过是被推着走的棋子。
想不通就不想了。
沈安慢慢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藤椅的裂纹里还卡着她的指甲印，像些徒劳无用的挣扎。
她站起身，往屋里走，脚步踩在露台上的枯叶上，发出细碎的响。
管它什么阴谋，管它谁在算计谁。
明天太阳升起时，她只需要走进吴山居的门，像无数个需要糊口的人那样，递上自己的简历。
至于后面的事——沈安推开房门，把满室的夜色关在身后。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她早就没什么可输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