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政强忍着脑海中的剧痛,开始梳理记忆。
他敏锐地察觉到,秦国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吕不韦权倾朝野,嫪毐野心勃勃,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都在为了权力明争暗斗。
为了摸清局势,赢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朝堂上的一举一动。
他频繁召见大臣,听取他们对国家大事的见解,从他们的言辞和态度中分析各方的立场和意图。
朝会的青铜编钟刚响过三叠,吕不韦便身着紫色相国袍,缓步出列。
他花白的胡须梳理得一丝不苟,语气带着惯有的沉稳:“陛下,秦国近年战事频繁,府库虽丰,却也需休养生息。
依老臣之见,对外扩张当暂缓,先修关中水利,劝课农桑,待国力更盛,再图六国不迟。”
话音刚落,武将列中便响起一声冷哼。
年轻的将军王翦按剑上前,铠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相国此言差矣!
韩、赵、魏三国近年衰弱,正是天赐良机。
若迁延不战,待其缓过劲来,再想一统,难上加难!”
赢政端坐于王座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他看着殿内瞬间分裂的两派——文臣多附吕不韦,主张“稳”;武将则多支持王翦,力主“进”。
这看似是政见之争,实则是权力的角力:吕不韦想借“休养生息”继续把持朝政,而武将们则希望通过战功提升地位,摆脱文臣的压制。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
赢政的声音不高,却让争论声戛然而止。
他目光扫过吕不韦,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显然以为新君会采纳他的建议;再看王翦,年轻的将军紧抿着唇,透着几分不甘。
“然则,赢政话锋一转,“稳,不等于守旧;进,亦不可冒进。”
他起身走下王座,走到舆图前,“韩地近秦,且国力最弱,可先派使者探其虚实,若其仍与赵、魏勾结,再挥师东进不迟。
至于关中水利,即刻动工,由内史腾负责,所需人力、物料,优先调配。”
这番话既给了吕不韦面子(同意修水利),又满足了武将的诉求(未放弃扩张),更隐隐透出“朕说了算”的意味。
吕不韦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躬身应“诺”;王翦则眼中一亮,大声领命。
退朝后,赢政有回寝宫,而是换上便服,带着两个内侍,乘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咸阳宫。
他想亲眼看看民间的实情。
咸阳的市集远比朝堂热闹。
粮铺前,老农们正用秦半两购买新米,议论着今年的收成;布坊外,妇人挑选着粗麻布,对绸缎铺里的精美织物只敢远远看一眼;街角的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铁匠正给一个士兵打制兵器,嘴里念叨着“快点打,好让你早日杀退匈奴”。
“听说了吗?
新君刚亲政,就下令修郑国渠了,要是渠修好了,咱关中的地就能多收三成粮!”
一个挑着菜担的小贩跟同行闲聊。
“可别像以前那样,修渠征了太多徭役,家里的壮丁都被拉走,田都没人种了。”
另一个人叹道。
赢政在车里,默默听着。
百姓的诉求很简单:有饭吃,有安稳日子过。
他们不在乎谁当政,只在乎政策能否让日子变好。
吕不韦的“稳”,本质上是维持现状,却忽视了百姓对改善生活的渴望;而一味扩张,若徭役过重,只会失去民心。
回到宫中,赢政立刻召见李斯。
这位刚从楚国来秦的客卿,虽官职不高,却眼光独到。
“李先生以为,今日朝会,朕处置得当否?”
赢政问道。
李斯躬身道:“陛下平衡两派,甚为高明。
但吕不韦树大根深,其门客遍布朝野,若不逐步削弱其势力,恐日后生乱。”
“朕知之。”
赵宇点头,“你可代朕拟一道旨意:凡秦国官吏,不论出身,皆需每年考核,考核优异者,优先升迁;考核不合格者,降职或罢免。”
这道旨意看似是整顿吏治,实则是打破吕不韦对官员任免的垄断,为提拔寒门人才铺路。
李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陛下英明。
此举既能选拔贤才,又能让百官明白,升迁只在陛下一念之间。”
赢政看向窗外,暮色中的咸阳城己亮起灯火。
他知道,洞察朝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是一步步瓦解旧势力,凝聚新力量,让整个秦国,都朝着他心中的目标前进。
而这一切的根基,便是民心。
“明日起,减咸阳周边各县徭役三成,让百姓先喘口气。”
赢政对李斯说,“民心稳了,秦国的根基,才能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