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简介:齐夏的飞船坠落在了地球海岸,引擎的故障引发了太阳的异常爆发。
人类科学家判定太阳将在十日内熄灭,罪魁祸首正是外星来客齐夏。
只有他的飞船的零件能修复地球防御系统,但拆解飞船意味着他将永远无法回家。
他藏匿于夏日家中,却发现她父亲因太阳辐射奄奄一息。
军方的追捕步步紧逼,夏日为掩护齐夏而受伤了。
当修复零件与救夏日的血清无法兼得时,他选择了后者。
“你们的世界值得被拯救,”他走向地球人的枪口,“而我的家……就在这里了。”
警报声撕裂了飞船内的寂静。
在齐夏的感知里,那声音如同垂死的恒星发出的最后哀鸣声,尖锐、短促。
它带着一种血肉被强行撕裂的黏腻感,首接撞击着齐夏己经高度进化了的听觉神经。
冰冷的控制台上,代表核心真空衰变引擎稳定性的能量流图纹,正在像风中的残烛般剧烈的颤抖、扭曲着,最终断裂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红色。
“引力阱捕获……引擎超载临界……”合成音毫无波澜地播报着死亡的判决。
齐夏望向舷窗。
舷窗外,一颗被过度浓郁的蓝色与白色紧紧包裹着的行星,正以一种无可抗拒的引力,将他和这艘伤痕累累的星舰拖向它的怀抱中。
那蓝色,深得就像母星历史数据库里记载的、早己在万年前就己经干涸的远古海洋遗迹一样;那白色,是狂暴气旋旋舞时留下的短暂的疤痕。
一种原始、混乱,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生命律动的气息,透过厚重的舷窗向着齐夏扑面而来。
没有时间计算最优解了。
齐夏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只留下了一片残影,他输入了一串超越地球物理规则的紧急指令。
飞船外壳在狂暴的大气层中与大气层疾速摩擦,发出了“濒死”的“呻吟”,灼热的等离子尾焰撕裂了长空,如同神明般投下了一柄燃烧着的长矛,狠狠刺入这颗陌生星球一片浅海的边缘地带。
轰!
剧烈的冲击力将齐夏狠狠地掼在缓冲座椅上,这力量够大,它远超地球人骨骼的承受极限。
震荡波穿透了座椅,撕扯着他坚韧的躯体。
粘稠的、带着强烈腥咸味的海水瞬间从舱门的缝隙和破损处疯狂地涌入,冰冷刺骨,瞬间淹没到齐夏的脚踝处。
海水!
……如此巨量的液态水。
齐夏冰冷的思维核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在他们的文明中,水是实验室里被严格控制的珍稀反应物,是数据流中一个抽象的符号。
此刻,它却带着原始星球的生命气息,粗暴地浸透了他的靴子,带着泥沙,冲撞着他精密的外骨骼装甲。
他挣扎着解开束缚带,踉跄着推开因变形而嘎吱作响的舱门。
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灼烧着他习惯幽暗星空的虹膜。
热浪裹挟着咸腥的海风,拍打在他的脸上。
沙滩滚烫,金黄色的沙粒在阳光下几乎要燃烧起来。
远处,海浪重复着亿万年来单调又永恒的节奏,哗哗地涌上沙滩,又缓缓地退去。
就在这片喧嚣与灼热之中,一个身影闯入了齐夏极度警惕的视野中。
是一个碳基雌性生物。
很年轻,穿着暴露大片浅褐色皮肤的简陋织物,赤着双脚。
她正在飞快地奔跑,目标明确——一个被海浪推到沙滩上的、圆滚滚的淡黄色物体。
她弯腰拾起它,脸上绽开了一个纯粹的、毫无防备的笑容,那笑容在刺目的阳光下显得异常明亮。
她甚至没有看那艘从天而降、仍在冒着黑烟的金属残骸一眼,仿佛那只是沙滩上偶尔出现的一块巨大的漂流木。
她只是抱着那个淡黄色的物体,小跑着回到不远处沙滩伞下另一个年长些的碳基生物身边,兴奋地比划着。
如此的……迟钝?
如此的……专注于微不足道的个体生存的需求?
齐夏的思维矩阵高速运转,分析着这超出他所有数据库记载的与低等文明接触的场景。
没有恐慌,没有敬畏,只有对那个淡黄色有机物的原始满足。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再次浸没了他。
他迅速启动手腕上的微型扫描仪,无形的波动扫过了那对地球生物。
年长的雄性,肌体存在多处轻微辐射损伤标记,细胞端粒异常缩短,能量代谢紊乱——典型的早期恒星辐射病。
年轻的雌性,标识为“夏日”,数据相对健康,但同样携带着微量的辐射标记。
太阳……齐夏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那颗此刻正散发着灼人的光与热的恒星,在他的特殊的视觉模式下,它那狂暴的日冕层活动被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巨大的耀斑如同沸腾的毒疮,一个接一个地爆发、喷涌,抛射出足以毁灭行星生态的致命的粒子洪流。
比正常活跃期高出了数个数量级。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引擎失控瞬间泄漏的那一丝真空负能量涟漪,对这颗年轻恒星的脆弱磁层造成了何等灾难性的连锁冲击。
一个冰冷的逻辑链条在他的意识中瞬间成型:引擎故障 → 能量泄露 → 太阳磁暴 → 行星生态崩溃。
罪魁祸首。
这个词带着沉重的引力,压在他的逻辑的核心上。
他需要零件,需要材料,需要时间修复自己的飞船,逃离这个即将被自己点燃的火葬场。
而眼前这个简陋的、被标记为“夏日”的碳基生物居所,看起来是附近唯一能提供短暂的遮蔽和基础资源补给的节点。
扫描显示,那结构内并无高威胁能量源或复杂的监控设备。
虽然原始,但足够隐蔽。
齐夏悄无声息地绕过了沙滩上零星的人影,动作迅捷如同掠过沙丘的影子。
他精准地找到了这栋建筑物结构中最薄弱的一处外墙,手指尖端探出了高频振荡刃,无声地在复合材料上切开了一个仅供他通过的孔洞,钻了进去。
他的动作流畅,没有惊动任何人。
内部空间狭窄,充斥着各种有机体代谢残留物的复杂的气味。
他迅速地扫描,确认安全之后,才稍稍放松了高度紧绷着的神经。
角落的金属架上,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成分简单的金属零件和电子元件——地球科技水平是如此低下,但是聊胜于无吧。
他取下了背包,开始从中取出一些精密的修复工具,微型的能量焊枪发出了幽蓝的光芒,照亮他那专注而冰冷的面孔。
时间在以秒为单位迅速地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齐夏瞬间静止了,如同融入墙壁的雕塑,高频粒子刃无声地滑入了手掌中。
门开了,那个标记为“夏日”的雌性地球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那个淡黄色的圆形物体。
她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屋内的不速之客的时候瞬间冻结。
手中的物体“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淡黄色的、粘稠的汁液溅开。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收缩,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声,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齐夏的思维矩阵高速运转。
评估威胁等级:极低。
行动模式预测:尖叫、逃跑、攻击(低概率)、或者……未知。
他维持着绝对的静止,冰冷的非人眼眸锁定了她。
粒子刃的能量场在掌心无声地嗡鸣着,保持着蓄势待发的状态。
时间在狭窄的空间里凝固了。
海风穿过敞开着的门,带来了咸腥的气息和远处那模糊的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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