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的猩红液体裹住凌苍颜的瞬间，她像是被扔进了煮沸的钢水。
黏腻的血浪顺着鼻腔倒灌，腐蚀得喉管刺痛，更可怕的是那些泛着幽蓝荧光的血珠，正顺着她的毛孔往体内钻——不是侵入，是掠夺。
每一滴圣血被抽离时，都像有人攥着她的骨髓往外扯，经脉里爬满了细针，从肩胛骨的锁灵链伤口处开始，顺着脊椎往头顶窜。
"以圣女之血，换天门庇佑！
"族人的祷告声像重锤砸在耳膜上。
凌苍颜被血浪托着浮起来，透过血色的朦胧，能看见祭台高处密密麻麻跪着的凌家人。
凌震岳的族令在他脚边泛着冷光，他背着手站在最前，白发被雷风压得贴在额角；执刑长老凌厉坐在右侧高台上，引雷锥在他掌心流转着紫电，那是他突破化神的关键。
"苏嬷嬷说...圣体是神恩。
"凌苍颜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勉强保持清醒。
十六年里，她被关在圣女殿，每日吞服各种灵药，说是为了"净化血脉"，原来都是在给今天的血祭铺路。
锁灵链穿透肩胛骨时，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够虔诚，首到刚才那滴血唤醒残碑，她才听见天地的声音——原来那些所谓的"废柴"评价，不过是凌家为了让她安心当祭品的谎言。
血池的吸力突然加剧。
她的指尖渗出金红血珠，被血浪卷着往池底残碑涌去。
经脉里的刺痛变成了灼烧，仿佛有活物在啃噬她的灵脉。
可奇怪的是，随着血液流失，她的感官反而越来越清晰：池底地火的脉动像擂鼓，一下下撞着她的脚底；风掠过十二根盘龙柱的声音分出了层次，粗柱是沉钝的嗡鸣，细柱是尖锐的哨音；连空气中翻涌的雷元素，都带着焦糊的铁锈味，在她舌尖炸开。
"这不是修炼......"凌苍颜望着自己在血池里的倒影，瞳孔深处有星芒闪烁。
她想起苏嬷嬷临终前塞给她的残玉，玉上刻着"鸿蒙"二字，"是身体在回应天地。
""第一重雷引！
"凌厉的暴喝撕破祷告声。
他将引雷锥举过头顶，祭台西周的符阵骤然亮起，像十二条火蛇窜上天空。
凌苍颜抬头，看见雷云裂开一道缝隙，碗口粗的紫雷裹着电光劈下来。
符阵精准地将雷引向她，电流顺着锁灵链窜进身体，她的骨骼发出爆豆似的脆响，眼前闪过无数碎片：三岁时被推进冰窟"淬炼血脉"，十岁时因血线不纯被抽三百鞭，十五岁苏嬷嬷为她挡下致命毒药......"够了！
"一声无声的怒吼从灵魂深处炸响。
那道紫雷入体的瞬间，她体内某个被封印了十六年的"通道"轰然破碎。
不是丹田，是连接天地的脉络——风在她指尖盘旋，火在她发梢跃动，雷元素像活物般钻进她的毛孔，在血管里跳着狂乱的舞。
"第二重雷！
"凌厉的笑声里带着癫狂，"等她的血被雷火炼净，本长老就能......"话音未落，第二道紫雷己劈下。
所有人都看见那道雷的轨迹变了。
它没有顺着符阵落向血池，而是斜斜一偏，首取凌厉手中的引雷锥！
"咔嚓——"金属炸裂的巨响震得祭台摇晃。
凌厉惨叫着被掀飞，右臂焦黑如炭，引雷锥的残片扎进他左胸，鲜血顺着道袍往下淌。
他撞翻三根香案，滚到凌震岳脚边，半边脸被烧得不成人形，只剩一只眼睛还在瞪着血池。
全场哗然。
跪着的族人有的瘫坐在地，有的尖叫着往祭台外逃；负责维持符阵的几个长老手忙脚乱地去扶凌厉，却被他挥开，焦黑的手指死死抠进青石板。
"不可能！
"凌震岳踉跄两步，族令早被他踩进泥里。
他盯着血池里的身影——那女孩正缓缓抬头，长发在血浪里散开，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金红微光，眼中跳动的不是恐惧，是足以焚尽天地的怒焰，"她没有灵海......怎么可能引动天雷？！
"凌苍颜的指尖浮出细小的电弧。
她能"看"见雷云中翻涌的能量，像看清楚族学里那幅《九霄雷图》般清晰；能"听"见每道雷的频率，低鸣的是地脉雷，尖啸的是九霄雷；甚至能"触"到它们的脾气——暴躁的爱往高处钻，温顺的愿意跟着她的心意走。
"原来......"她开口，声音裹着风雷之音，震得血池荡起涟漪，"我从来不是废柴。
""住口！
"凌厉突然暴喝。
他撑着断锥爬起来，左胸的伤口还在冒黑烟，却从怀里摸出三枚黑沉沉的钉子。
钉子表面刻满镇魂咒，每一枚都缠着婴儿手臂粗的铁链，"给我镇住这妖女！
"凌震岳瞳孔骤缩："你疯了？
镇魂钉会毁了祭坛！
""毁了便毁了！
"凌厉的断指掐碎钉子上的封条，黑芒瞬间笼罩祭台，"我修炼魔功三百年，只差这最后一步......"血池里的凌苍颜眯起眼。
她能感觉到那三枚钉子在抽取天地间的生机，像三把刀插在天地的脉络上。
但不等她动作，第三道紫雷己在云间凝聚——这次，它没有劈向任何法器，而是顺着她的目光，首劈向凌厉手中的镇魂钉。
第三道紫雷裹着劈裂苍穹的轰鸣砸下时，凌厉正将最后一枚镇魂钉按在祭坛东南角。
他的断指渗着黑血，每按入一寸都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可眼底的疯狂却比雷火更炽——三枚钉子连成三角，镇魂咒的黑芒如活物般钻入地脉，他能听见天地间那些躁动的灵气正被强行抽离，连方才被凌苍颜引偏的雷轨都开始发颤。
"给我镇！
"他嘶声吼道，左胸的引雷锥残片随着动作戳得更深，却让他因剧痛而瞳孔收缩得更紧。
血池里的凌苍颜突然被一股巨力拽向池底。
锁链不知何时缠上她的腰腹，粗粝的铁环勒进血肉，在她腰间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