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根据协议,您父母名下的房产贷款己逾期三个月。
若一周内无法缴清欠款及罚息,共计二十一万三千六百元,银行将启动资产清算程序。”
电话那头,客户经理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台机器,不带一丝感情。
黎少阳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颓然地挂断电话,将自己重重摔在沙发上。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老旧空调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黎少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总觉得这屋子里,似乎比他印象中更冷清,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不属于家里的,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就像那间他一首厌恶的,老爹的店。
二十一万三千六百。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三个月前,一向准时打生活费的父母突然音讯全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仿佛人间蒸发。
黎少阳刚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出门旅游忘了说,可一周,两周,一个月过去,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报了警,警察查了一圈,出入境记录没有,交通系统里查不到,就好像两个人凭空消失在了这座千万人口的大都市里。
紧接着,就是银行的催款电话。
他这才知道,家里早就背上了沉重的房贷。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工作还没着落,就要面对父母失踪和二十多万的债务。
黎少阳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打电话给亲戚朋友,可一听到借钱,对方要么支支吾吾,要么干脆装作信号不好挂了电话。
人情冷暖,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操!”
黎少阳低声骂了一句,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狠狠砸在地上。
发泄过后,只剩下更深的无力感。
他环顾着这个还算宽敞的家,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它被银行收走?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一串老旧钥匙上。
那是他家祖传的典当行——“遗光斋”的钥匙。
黎少阳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好感。
从小到大,他爸就守着那个破旧的铺子,整天和一堆老掉牙的玩意儿打交道,神神叨叨的。
他觉得这行当早就该被时代淘汰了,又土又没前途。
所以他宁可在外面租房子,也很少回那个充满霉味和灰尘的地方。
可现在,这似乎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他看着那串锈迹斑斑的钥匙,心中五味杂陈。
他曾无数次嘲笑老爹守着这些‘破烂’,觉得那是个被时代遗弃的角落。
现在,这个他最看不上的地方,竟成了他最后的退路。
难道真要靠这些他厌恶的东西,去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一股屈辱与不甘涌上心头,但很快就被更深的绝望所覆盖。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铺子,总有点家底吧?
死马当活马医了。
黎少阳心里这么想着,抓起钥匙,第一次主动地走向那个他一首刻意回避的地方。
遗光斋坐落在城市的一条老街上,周围是新潮的咖啡馆和网红店,唯有它,像个固执的老人,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模样。
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字迹己经有些剥落,两扇厚重的木门紧闭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黎少阳站在门口,心里一阵烦躁。
这破地方,能值几个钱?
他拿出钥匙,***那个古老的铜锁里,用力一拧。
嘎吱”一声,门开了,一股混杂着陈年木料、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隐约间,黎少阳总觉得这股气息里,似乎还掺杂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冷意。
他皱着眉走了进去。
店里的光线很暗,高高的柜台把小小的空间隔成两半。
柜台后面,是一排顶到天花板的木架子,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瓷器、玉器、字画、铜像……落满了灰,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真是个垃圾堆。”
黎少阳撇撇嘴,心里更失望了。
他总觉得,在这堆积如山的‘垃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厚重的灰尘覆盖,又仿佛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生机。
黎少阳一***坐在那张磨得发亮的木椅子上,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他随手在布满灰尘的柜台上一抹,却摸到了一张被压在账本下的纸条。
他拿起来,吹掉上面的灰尘,发现是父亲留下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此店非凡,守之,待归。”
什么玩意儿?
黎少阳愣住了。
此店非凡?
就这破破烂烂的样子,哪点非凡了?
还守之,待归……这都失踪三个月了,人影都没有,鬼知道回不回得来!
他心里一阵火大,觉得老爹就是在故弄玄虚。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劲。
他试着联系过父母的几个老朋友,那些叔叔伯伯一听他问起父母的去向,都跟见了鬼一样,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匆匆挂了电话。
这里面绝对有事。
父母的失踪,恐怕不是简单的意外。
而这家“遗光斋”,可能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巨大的经济压力和对父母失踪真相的渴望,像两只手,把他死死地按在了这张椅子上。
“行,我倒要看看,你这破店到底有什么非凡之处。”
黎少阳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迷茫和抗拒,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劲。
他决定,暂时放下所有成见,接手这家店。
不为别的,就为了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站起身,开始打扫。
当他拿起抹布,擦拭那高高的货架时,他没有注意到,随着灰尘被拂去,货架上一些古物的表面,似乎有微弱的光芒,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