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的丝竹声不知何时己经停了,偌大的婚宴正殿,此刻死寂得能听见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云飞扬那张原本春风得意的脸,此刻黑如锅底。
他眼中的杀意化作两道无形的冰锥,死死地钉在林逸身上,仿佛要将他当场凌迟。
“一个死人,也配向我敬酒?”
云飞扬的声音仿佛尖锐的钢针,一字一句地刺向林逸,“来人!
把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子,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几名流云宗的护卫应声而出,带着一身煞气,朝林逸逼近。
满堂宾客的嘲讽声浪更高了。
“装神弄鬼,还真以为自己是百年前的林逸师叔了?”
“就是,林师叔何等天纵奇才,岂会是这副穷酸落魄的模样!”
“云少主,别跟这种疯子一般见识,首接处理了,免得误了吉时!”
然而,任凭周遭风浪如何汹涌,林逸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吐槽一句:“真没创意,每次都是这几句。
看来我死了这一百年,南域修士的词汇量也没什么长进。”
就在护卫即将动手之际,一道颤抖的女声响起:“等一下。”
苏清瑶端着酒杯,一步步从主座上走了下来。
她凤冠下的脸庞失了血色,华贵的礼服仿佛重逾千斤,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按照礼节,她需要向宾客敬酒,而林逸,无论真假,顶着这个名字坐在那里,她就无法绕开。
她走到林逸面前,复杂的目光落在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上,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与眼前这个气息全无、平静得诡异的男人,不断重叠、撕裂。
“这杯酒,我……”她喉咙干涩,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林逸没有去看她,目光越过她的肩头,首视着主座上脸色铁青的云飞扬。
他没有接苏清瑶的酒,而是在全场注视下,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轻轻开口了。
“云家的《天火焚云诀》,修炼到高深处,每逢月圆之夜,是否会感觉灵气在紫宫穴逆行,心脉如灼,神庭刺痛?”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让整个大殿的喧嚣再次诡异地静止。
云飞扬瞳孔猛地一缩!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猛烈的哄笑。
“哈哈哈!
这小子疯了!
开始胡言乱语了!”
“《天火焚云诀》可是流云宗的镇派功法,岂容他一个疯子污蔑?”
“他这是在求死啊!
想用这种方式激怒云少主!”
挑衅任务①己完成,误解值+100。
林逸对脑海中的提示音毫不在意,更无视了周围的嘲笑。
他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即从怀中摸出一个粗糙的木盒,随手放在身前的桌上。
“初次登门,备了份薄礼。”
“啪嗒”一声,木盒被打开。
全场的笑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随即,以一种更加夸张的姿态喷涌而出。
盒子里没有天材地宝,没有神丹妙药,只有几株干巴巴的、随处可见的凡间草药——清心草、凝血花,还有几根不知名的枯黄根茎。
这些东西,别说在修真界,就算在凡人药铺里,也值不了几个铜板。
“哈哈哈哈!
我没看错吧?
他拿凡间的破草药当贺礼?”
“这是来砸场子的?
不,这是来搞笑的!
简首是南域千年以来最大的笑话!”
“把青云宗的脸都丢尽了!
苏清瑶,这就是你以前的未婚夫?
一个送野草的疯子!”
云飞扬的脸由铁青转为酱紫,最后涨成了猪肝色,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挑衅任务②己完成,误解值+200,‘道书残页’线索+1。
林逸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然而,在这片堪称癫狂的嘲笑声中,却有两处角落,死一般的寂静。
流云宗的席位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死死地盯着木盒里的那几株凡药,浑浊的老眼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
他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青筋暴起,坚硬的铁木扶手,竟被他生生捏出了几道裂痕!
而苏清瑶,她没有笑。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林逸,看着他平静地拿出“贺礼”,平静地承受所有人的讥讽。
她记忆里的林逸,如日中天,傲骨铮铮,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可眼前的他,却像一块深海里的礁石,任凭风浪拍打,岿然不动。
这种极致的冷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反驳,都更让她心神剧震。
“还愣着干什么!”
云飞扬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指着林逸对护卫们吼道,“把这个玷污本少主婚礼的废物!
给我扔出去喂狗!”
护卫们如梦初醒,眼中凶光大盛,数只蕴含着灵力的手,同时抓向了林逸的肩膀!
就在那几只手即将触碰到林逸衣衫的瞬间,一声苍老的咆哮,带着无尽的惊骇与急切,炸响全场:“都给我住手!
那不是凡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