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卷了刃,豁口像野兽的獠牙。
院子里堆满了劈得七零八落的柴禾,断口处还散发着新鲜木头的辛辣气息。
林杰拄着刀柄,胸腔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干燥的泥地上砸出深色的小坑。
他眼前阵阵发黑,两条手臂像是灌满了滚烫的铅汁,沉重得抬不起来,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可一股近乎灼热的兴奋却在他心底翻腾,压倒了肉体的疲惫。
成了!
意念沉入那片独属于他的虚空:技能:力劈华山(入门)熟练度:11/20(1/10 → 11/20)经验值:12/100(0/100 → 12/100)三十刀!
整整三十次全神贯注、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的劈砍,每一次都在修正角度,每一次都在试图抓住那股瞬间爆发的流畅感。
代价是这具身体的濒临崩溃,但收获是实实在在的!
熟练度在涨,经验值在跳!
这不再是绝望中的臆想,而是冰冷的、闪烁的数字带来的铁证!
原来不是属性锁死了,而是他之前的方式不对!
全神贯注,不断修正,在接近极限的重复中,技能才能提升,经验才能获得!
这世界这该死的游戏规则,终于向他掀开了一角!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牵动了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兴奋过后,是更深的虚脱。
这具身体太弱了,精、气、神只有可怜的“1”,根本支撑不起高强度的练习。
战场上,光会劈柴可活不下来。
得跑!
跑得够快,才能有命挥出下一刀。
他瞥了一眼自己发颤的双腿,眼神沉了沉。
“啧,亚狗那小子,怕不是被新娘子榨干了?”
大柱粗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打破了院角的沉闷。
他和铁牛蹲在磨盘边,看着远处摇摇晃晃走来的身影。
铁牛嘿嘿憨笑两声:“可不,走路都打飘了,跟踩棉花似的。
小杰,你说是不是?”
林杰没回头,只是将卷刃的柴刀随手往柴堆上一插,刀身发出沉闷的“噗”声,入木三分。
他甩了甩酸胀刺痛的胳膊,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管好自己吧。
再废话,我新悟的‘力劈大山’,正好缺个靶子练练手。”
他故意把“华山”说成“大山”,带着一股子蛮横的邪气。
大柱和铁牛的笑声戛然而止,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忌惮。
这小子自从劈柴劈“疯魔”之后,身上那股劲儿,越来越让人心里发毛。
郭叔一首沉默地坐在门槛上,吧嗒着旱烟,浑浊的眼睛盯着林杰疲惫的背影。
听到林杰的话,他磕了磕烟锅里的灰烬,沉声道:“少整那些花哨的。
战场上是甲兵对甲兵,长枪对长枪。
你力气小,想靠拼命?
人家一刀就能把你那点‘极限一换一’的想法捅个透心凉!”
林杰猛地转过身,汗水浸湿的额发黏在眉骨上,眼神锐利地看向郭叔:“那依郭叔看,怎么活?”
郭叔浑浊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遥远而血腥的回忆,他缓缓吐出一口浓烟:“俺爹活着那会儿,是府兵里退下来的老卒。
他说过,练一千次刺枪,不如练好一次回手。
刺出去,扎中了是运气,扎不中,或者扎中了拔不出,那就得死!
能活着把枪从人身上***,再捅向下一个的,才是本事。
练这个,比啥都实在。”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杆,仿佛在触摸冰冷的枪身。
刺枪回手林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闪烁。
这朴素的战场智慧,似乎比他的“力劈华山”更贴近血淋淋的现实。
就在这时,亚狗踉踉跄跄地冲进了院子。
他脸色蜡黄得吓人,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额头上全是虚汗,将凌乱的头发黏成一绺一绺。
粗布短褂的前襟被汗水浸透了一大片,紧紧贴在瘦弱的胸膛上。
他大口喘着气,眼窝深陷发青,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又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林杰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他头顶——那根刺目的血条,此刻只剩下89%,而且颜色黯淡,边缘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灰败!
“小…小杰!”
亚狗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一把抓住林杰同样汗湿的胳膊。
那手冰得吓人,还在不住地颤抖,“救…救我!
我…我真不行了!”
“咋了?”
林杰皱眉,亚狗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亚狗眼神惊恐地瞥了一眼自家屋子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难以启齿的羞耻和绝望:“翠娘…翠娘是桥东村王家的…寡妇…命硬,克死了男人…我爹娘…图便宜…也…也是为了留后…”他喘得厉害,几乎说不下去,“从…从昨晚…到晌午…七次了!
七次啊!
我娘…就守在门口…我…我腰都要断了…眼冒金星…再这样下去…没等上战场…我…我就得死在…死在炕上!”
大柱和铁牛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脸上的促狭变成了愕然。
亚狗死死攥着林杰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杰!
你…你脑子活!
带我跑吧!
咱…咱俩一起跑!
钻进老林子!
我知道…你总想钻老林子!
你肯定有法子!
咱躲进去…躲得远远的…他们找不到!
总比…总比死在这儿…死在战场上强!”
老林子!
林杰的心猛地一跳。
那是村民口中妖魔盘踞、午夜复活的邪地!
也是他心中隐藏着“经验值”秘密的狩猎场!
亚狗怎么会知道?
他一首在留意自己?
但更让林杰瞬间寒毛倒竖的,是亚狗最后那句无心之言:“你总想钻老林子,为祸人间!
我知道你有门道!”
为祸人间?!
这西个字像冰冷的毒针,狠狠扎进林杰的耳膜!
他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疲惫瞬间被一股冰冷的警觉取代。
他反手一把扣住亚狗冰冷颤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亚狗痛呼出声。
林杰死死盯着亚狗惊恐涣散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寒意,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谁…是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