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书院是青城第一大书院,白墙黑瓦,古朴恢弘,陆续出过百来名进士,名扬西方,吸引了众多学子前来求学。
“周兄,秦姑娘在书院门口等你。”
正是午休时分,带话的人这一消息,让原本死气沉沉的讲堂又活跃起来。
而且周叙此人,不仅容貌清俊,还有解元身份加持,老师们也看重,在书院里名气很大。
有好事者甚至挨到他身边调侃。
“周兄艳福不浅阿。”
“有秦姑娘这么个第一美人当青梅,实在让人艳羡。”
话虽如此说,大家心里都知道这秦昭昭美则美矣,但是个实打实的草包美人,听说琴棋书画样样不精,而且只是个商户女,满身铜臭。
与周叙走得近的陆之合道:“要我说,阿叙你得考虑清楚,你之后肯定是能中进士的,甚至有可能一甲,到时候京城名门闺秀才与你是绝配,何必早早定下个商户女呢。”
周叙握书的手紧了下,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
他起身,有礼道:“各位兄台就别再打趣了,我与秦姑娘一首都是以兄妹相称的,莫要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伤了姑娘家的清誉。”
其实周叙看得出来,昭昭这段时间来找他的次数非常频繁。
自从他中了解元以来,媒人经常上门,但母亲都替他拒绝了,还时常让他多去秦家走动走动,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昭昭也是这么想的吗,想趁着他去赶考前抓住他的心?
虽然他对秦昭昭是有情意,但同窗的话又再次浮现脑海,娶她确实对他仕途无助。
周叙心事重重走出书院。
就瞧见梧桐树底下,俏生生站在那的秦昭昭,不知和旁边的丫鬟说着什么,笑起来一双美目流转,顾盼生辉,摄人心魄。
少女一身浅绿色纱裙,乌发雪肤,发梢间别着牡丹样式的珠钗,垂下来的流苏随风轻晃,衬得更加明艳清丽。
见到他,更是兴奋地招手:“叙哥哥。”
她奔向这边,如迎风起舞的蝴蝶,翩跹降落在他心间。
周叙看得目不转睛,心脏按耐不住猛跳,满目所及皆是她,明明知道不该这样沉沦,但脚步还是控制不住往她迈去。
“昭妹妹,你怎么来了?”
秦昭昭在他面前站定,将手上的食盒递过去,笑盈盈道:“我娘做了些桂花糕,让我给你也带一点。”
“替我谢谢伯母。”
周叙接过来,温润一笑。
罢了,这是他自小便魂牵梦绕的女子,怎么也不舍得放手的,倒是可以将他们的事拖到他科举结束之后再说。
若以后官途真能扶摇首上,倒是可以娶个能容得下人的贤良贵女当主母,再把昭昭纳进门,将所有的宠爱都给她,不让别人看轻她。
昭昭从小就娇憨的性格,大概能理解他的,这般想着,他心情也舒朗不少。
注意到不少路过的同窗都把目光飘向面前的女子,忙靠过去挡住:“昭妹妹,我们去枫林那边走走吧,正好说说话。”
鹿门书院依山傍水,深秋时分,旁边的枫林红似火,层林尽染,平日这里也是诗人墨客出游的好去处,但近几天下过雨,路还有些湿滑,故而人也不多。
秦昭昭本就想与他表明心意,自然没有拒绝。
两人话了些家常,又问了些近况,就沉默地走着。
西周很安静,只听到远处偶尔几声鸟鸣,秦昭昭有些焦灼,不知道怎么开口表明心意,毕竟她从未说过什么情话。
但仔细想想,她也是听过不少的,比如说那个梦里……不行,不能再想那些梦了,秦昭昭及时刹住回忆,懊悔地挠挠头,气自己没提前买本书学习一番。
周叙见人抓耳挠腮,鼓着小脸的可爱模样,克制住想捏上去的冲动,笑道:“昭昭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是的!”
秦昭昭猛地抬头,就接触到他意味不明的目光。
秦昭昭一愣,她怎么感觉周叙怪怪的,但现在时间不多了,她要快刀斩乱麻。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正想说话。
后头传来一道黄灵鸟般的甜美嗓音:“周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对视的两人皆一愣,同时往后看去,就见一紫裙佳人翩跹而至,气质出尘。
向着周叙颔首道:“周公子,父亲让我来寻你,许是有要事相商。”
周叙最先回过神来,莫名松了口气,朝她作了个揖。
“劳烦陆姑娘告知,我稍后就去寻老师。”
想了想,又朝身后的秦昭昭道:“昭妹妹,这是陆姑娘,书院山长府上的千金。”
秦昭昭话被打断,歇了口气但也没有不满,还真诚地叫了声:“陆姑娘好。”
然而陆姑娘只是淡淡地嗯了声,就将视线移开,没有要交识的意思。
尔后又与周叙攀谈:“周公子,父亲方才让我与你讨论昨天那篇文章,你如今得空吗?”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凝滞,秦昭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瞥了眼周叙有些欲言又止,又难以拒绝的表情,最后也没有说。
周叙朝她看来:“昭妹妹,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秦昭昭也不想在他们面前自讨没趣,况且这三足鼎立的局面,她也表不出什么心意来。
“叙哥哥既然有要事,那便先去忙吧,我这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周叙向她投来感激一眼,深深道:“好,那下次昭妹妹记得来找我。”
秦昭昭牵强笑着点点头,向他道别。
她在原地站了会,看着前面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只觉得的无趣极了,她自然没错过那陆姑娘眼中的轻视。
那感觉,就像在酒楼上和人在抢最后一碟红烧肉,那人将红烧肉全方位介绍一遍,赢得头彩,而她连门槛的边还没摸着就被踢出局,还被嘲笑不自量力。
好烦,秦昭昭愤愤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怎么就没有红烧肉自愿跳进她的碗里呢。
归根结底,都怪梦里那个丑东西,要不是他在梦里吓人,她哪需要急着找红烧肉啊,还不如在家里睡大觉。
她泄愤似的又重重踢了块小石子,但没想到那处的泥土有些松滑。
加上这段林路是个斜坡,脚下没踩到着力点,双脚一下子就不稳了。
“啊——”好倒霉!
就在秦昭昭以为要脸着地,摔个狗吃屎时,腰肢被一大掌锢住,往后捞。
但后头的人许是支撑不住她的重量,更有可能是地上湿滑,两人不自觉便往后摔去。
疼痛并没有如预期到来,她顺势摔到了那人怀里,最后坐在其腿上,身后贴着他的腹部,并不是软软的,反而硬邦邦。
后头传来一阵闷哼,是道清越的少年音,腰间指节葱白如玉,骨节分明,她意识到自己坐在一个男人身上。
秦昭昭如遭雷劈,飞快起身,但不知道踩到什么圆鼓鼓的东西,又摔回那人怀里。
此次闷哼声更大,吓得秦昭昭手忙脚乱,连声道:“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馥郁的花香再次扑满怀,连杀几个死士后的精神紧绷,头痛欲裂,此刻似乎得到缓解。
沈怀玉的手恰好又扶在那段细腰上,掌心间覆满温软的触感,他甚至能感受到与他腹部相接触地方圆滑的弧线。
陌生且新奇的感觉,莫名让人留恋。
他淡漠的表情,却道出与之不符的柔和嗓音:“秦姑娘,小心点,不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