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苏晚晴站在凌氏集团的摩天大楼下,仰头望着玻璃幕墙反射的冷光,只觉得那高度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攥紧旧帆布包的带子,深吸一口冷空气——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勇气。
她穿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洗得发白的米色针织衫,配黑色及膝裙,可站在这栋楼前,依旧像粒误入铂金殿堂的尘埃。
进出的人衣着光鲜,步履匆匆,身上的自信和从容,是她从未拥有过的。
前台听到“苏晚晴”和来意时,眼神里掠过一丝审视,随即恢复职业化微笑:“苏小姐,陈特助吩咐过,这边请。”
专用电梯里光可鉴人,安静得能听见她的心跳,楼层数字飞速跳动,像要把她拽出熟悉的世界,扔进未知的漩涡。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顶层办公区静得肃穆,厚实的地毯吞掉所有脚步声,空气中飘着冷冽的雪松香。
陈默早己等候,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物品:“苏小姐,凌总在里面等您。”
他推开厚重的胡桃木大门,苏晚晴一眼看到了办公室的景象——整面落地窗框住半个城市的繁华,黑白灰的装修冷硬简约,每件摆设都昂贵却没烟火气,像个精致的冰窖。
凌曜靠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钢笔,目光平静地扫过来,像在审视一份待批的合同。
苏晚晴局促地站在中央,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他连句“请坐”都没说。
“凌…凌先生,”她声音干涩,“关于赔偿……”凌曜首接打断,抬手将一份文件推过来,动作随意得像推废纸:“看看这个。
接受的话,二十八万一笔勾销,协议结束后,再给你一笔能让你和家人生活无忧的钱。”
苏晚晴心中的希望跳了跳——难道是给她工作?
她上前拿起文件,可翻到第二页,脸色瞬间惨白,手指抖得让纸张发出“簌簌”声。
封面上的《合作协议》西个黑体字,像冰锥扎进眼里。
里面的内容更让她窒息:“乙方(苏晚晴)需在协议期内,扮演甲方(凌曜)未婚妻/女友角色……”后面的条款一条比一条苛刻:- 协议期一年,乙方需绝对服从安排,出席家庭聚会、商业酒会,随叫随到,满足甲方所有“合理”与“不合理”要求(最终解释权归甲方);- 乙方不得干涉甲方私生活,严守秘密,衣着言行需按甲方要求改造;- 必要时需入住甲方指定住所;- 协议结束付三百万,违约则十倍返还费用并赔偿损失。
“未婚妻?
扮演?”
苏晚晴猛地抬头,声音因屈辱而发尖,“凌先生!
您把我当什么了?
这是交易吗?!”
三百万像个魔咒,带着致命的诱惑,却又脏得让她恶心。
这不是工作,是出卖身份和自由!
凌曜对她的反应毫无意外,甚至眼神都没波动。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目光冷冽地看着她,像在看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不然呢?
苏小姐,你觉得我们之间,除了交易还有别的关系?
还是说,你更想付那二十八万现金?”
他的话像把刀,剖开血淋淋的现实。
苏晚晴气得浑身发抖,却找不到词反驳。
“是什么不重要,”凌曜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压迫感,“重要的是,它能解决你的问题。
三百万够你母亲所有治疗费,还能让你们后半辈子不愁。
你只要配合演戏,很划算,不是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每个字都淬着冰:“你也可以拒绝。
那我会让律师跟你谈赔偿,顺便提醒你,你母亲下周一的治疗费,好像还没着落。”
威逼利诱,他把她逼到了悬崖边。
拒绝,是天价赔偿和母亲中断的治疗;接受,是出卖一年自由和尊严,换母亲的生机。
苏晚晴站在原地,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手中的协议重得拿不住,屈辱和现实在心里撕扯,眼泪涌到眼眶,她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隐约的城市声,和她剧烈的心跳。
凌曜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笃定她别无选择。
时间一秒秒过去,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苏晚晴的脑海里闪过母亲憔悴的脸、医院的催款单,最后定格在三百万上。
她发出一声轻得像叹息的气音,再抬头时,眼里的挣扎变成了麻木的空洞。
她拿起桌上那支昂贵的钢笔,笔身冰冷沉重,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凌曜安静地看着,眼神深邃。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在乙方签字栏里,一笔一划地写下“苏晚晴”——字迹歪斜难看,藏着她所有的不愿和绝望。
签完最后一笔,钢笔“咚”地滚落在桌面上。
她抬起头,声音沙哑空洞:“凌先生,如您所愿。”
凌曜扫了眼协议,面无表情地对陈默说:“后续你跟进。”
说完,便低下头处理文件,仿佛刚才那场决定她一年命运的交易,只是件无关紧要的日常公务。
苏晚晴僵在原地,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突然觉得,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自己生命里最珍贵的某部分,己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