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暴雨声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永无止境的狂暴交响,
每一个雨点砸落在地面、树叶、水洼和凌云残破的身体上,都像是一记记冰冷的重锤,
要将他最后残存的意识和生命力彻底捶散。冰冷刺骨的溪水,裹挟着泥沙和断枝,
如同无数条阴险的水蛇,缠绕着他,撕咬着他***的伤口,
疯狂地汲取着他体内那点可怜的热量。他半个身子浸泡在湍急浑浊的水流里,
脸颊贴着冰冷粘稠的淤泥,每一次剧烈到撕心裂肺的咳嗽,
都像是要将破碎的内脏混合着最后的生机一并呕出。那暗红发黑的血块尚未在水中完全晕开,
就被湍急无情的水流贪婪地卷走,消失在下游的黑暗之中。在他旁边,
那个被他从暴虐拳脚下强行抢夺出来的少女——苏晚娘,
似乎也被这彻骨的冰寒和周身撕裂般的剧痛从半昏迷中激醒。
她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被碾碎了翅膀的垂死蝶虫般的痛哼,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下意识地紧紧蜷缩,双臂死死抱住自己,
试图用这徒劳的姿态构筑起最后一道可怜的防线,
抵御那无孔不入、几乎要冻结灵魂的寒冷和无处不在、尖锐刺骨的疼痛。她艰难地抬起眼皮,
看向近在咫尺的凌云,那双原本或许清澈的眸子里,
此刻只剩下大片无法化开的、凝固般的恐惧,
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巨大灾难砸懵后的茫然与困惑——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雨水粗暴地冲刷着她脸上的污泥和血渍,却丝毫冲刷不掉那份刻入骨髓的绝望和惊惶。叮!
检测到符合标准的潜在道侣妻妾目标:苏晚娘。
潜力评估:中隐性特殊血脉未觉醒,资质待开发,
灵魂强度异于常人建议:纳入后宫,延绵子嗣,可获得可观系统反馈。
首次成功孕育子嗣,奖励将格外丰厚。系统的提示音再次毫无感情、精准定时地响起,
冰冷、机械,像一台预先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
任何波澜地将“道侣”、“子嗣”、“纳入后宫”、“奖励”这些***裸、功利至极的字眼,
硬生生、粗暴地塞进凌云那被剧痛、仇恨、冰冷和濒死虚弱搅成一锅粥的混乱脑海。“滚!
”凌云在意识深处发出一声疲惫而暴戾的嘶吼,
这怒吼并非针对眼前这个瑟瑟发抖、奄奄一息的少女,
而是直指那个在他思维中扎根、如同附骨之疽的诡异存在。
极致的痛苦和濒临彻底瓦解的虚弱让他烦躁暴怒到了极点,
系统的提示在此刻显得如此刺耳、荒谬,甚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置身事外的冷漠!
他正在地狱的边缘与死神角力,而这东西却像个该死的皮条客,在跟他大谈特谈繁衍和收益?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活下去,必须先活下去!只有喘着这口气,只有保住这条命,
才有资格去咀嚼那刻骨的仇恨,才有资本去考虑那匪夷所思的变强途径,
才能去……利用眼前这一切!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深处最炽烈的岩浆,轰然爆发,
瞬间吞噬压倒了所有杂念。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密集冰冷的雨水立刻如同鞭子般疯狂抽打在他的脸上,生疼,
且迅速模糊了他本就涣散的视线。
必须立刻离开这条还在不断上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冰冷溪流,否则不被淹死,
也会在这彻骨的冰水中迅速失温,变成一具僵硬的浮尸。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向旁边的苏晚娘。
她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比他还糟糕,眼神涣散空洞,失去了所有神采,嘴唇冻得乌紫,
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在冷水的长时间浸泡下,
边缘泛白外翻,甚至有些地方皮肉分离,露出底下可怕的颜色,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溃烂。“起来……”凌云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片生锈的、相互摩擦的铁片,
微弱得几乎瞬间就被狂暴的雨声撕碎、吞没。
他伸出不停颤抖的、同样冰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捞出的手,
一把抓住苏晚娘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冰凉刺骨的胳膊,试图将她从这死亡的泥沼中拖起来。
苏晚娘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到,受惊的兔子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
下意识地拼命挣扎扭动,想要用力挣脱这突如其来的桎梏,
但极度的虚弱让她那点力量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更加惊恐无助、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混合着冰冷的雨水肆意滑落。“不想死……就跟我走!”凌云咬着后槽牙,
几乎是从牙缝里、用尽胸腔最后一丝气力挤出这句话,语气冰冷而生硬到了极点,
不带丝毫温度与怜悯,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对生存的***渴望。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
也没有那份可笑的闲心去安抚一个受惊的、陌生的、随时可能死掉的少女。
他自己也正挂在深渊的边缘,手指扣着的岩石正在寸寸碎裂。
或许是他语气中那股不容置疑、斩钉截铁的决绝,
中那同样濒死却如同地狱归来的复仇恶鬼般不肯熄灭的冰冷火焰起到了一丝诡异的震慑作用,
苏晚娘的挣扎极其明显地微弱了下去,虽然身体依旧僵硬得像块木头,但不再剧烈反抗,
只是用那双盛满了恐惧、泪水和无助的大眼睛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他,
仿佛想从他这张沾满泥污血渍、冰冷如铁的脸上,读出自己未知的命运。
凌云不再浪费任何口舌和气力。他用尽残存的所有能量,
借助那根早已被泥污包裹、滑不留手、几乎抓不住的树枝,挣扎着,
先让自己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个简单至极的过程却如同经历了一场千刀万剐的酷刑,
每一下肌肉的牵动、骨骼的错位都疯狂拉扯着全身的伤口,
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和天旋地转、几乎要立刻昏死过去的强烈眩晕感。稳住!
他内心咆哮着,强迫自己如同钉子般钉在原地。站稳后,他再次抓住苏晚娘冰凉纤细的胳膊,
几乎是半拖半拽、连拉带扯地,将她从冰冷刺骨的溪水里捞起来。
苏晚娘轻得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又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玩偶,
软软地、完全依靠地倒在他身上,
冰冷的体温透过两人湿透的、紧紧相贴的、破烂的衣物清晰地传来,那股寒意直透骨髓,
让凌云也忍不住剧烈地打了个寒颤,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踉跄了一下,重心瞬间失控,
差点两人一起再次狠狠摔回污浊的泥泞之中。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冷潮湿、带着土腥味的空气,
强迫自己如同磐石般站稳,然后那双锐利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饥饿的鹰隼般,
急速扫视着四周被暴雨浓密水幕笼罩的、漆黑一片的、危机四伏的山野。暴雨如注,
夜色深沉如墨,能见度低得可怕,几步之外便是一片模糊的水世界。
只能凭借最后一丝逃离时的记忆碎片和求生的直觉,
大致判断出他们现在处于村子反方向的更深处,是更荒僻、更原始、更危险的未知野岭。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所在,一个避难所,否则两人绝对熬不过这个夜晚。
他拖着几乎完全成为他沉重负担、意识再次开始模糊的苏晚娘,一步一步,
极其艰难地、向着记忆中地势稍高、可能有岩石凸起或天然洞穴存在的方向艰难挪去。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像是在燃烧生命最后的一点灯油,
在泥泞中留下深深浅浅、随即又被暴雨无情抹去的脚印,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也许是绝境中的一丝气运终于吝啬地投来一瞥,
许是冥冥中那诡异系统 invisible hand 的 subtly 干涉和引导,
就在凌云感觉胸腔内的空气即将彻底耗尽,双腿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般再也无法抬起,
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他的脚意外踢到了一块松动的、边缘锐利的石头,
身体一个不稳,
向下滑了几步——一个被茂密湿滑藤蔓几乎完全遮掩住的、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如同绝境中的一丝生机,突兀地出现在他的侧前方!那似乎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型山神龛,
或者是某个猎户、采药人多年前临时开辟后又废弃的避雨浅洞,洞口不大,
需要弯腰才能进入,里面黑乎乎的,
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陈年尘土、腐烂树叶、霉菌和某种小型动物干燥粪便混合的刺鼻气味,
绝对算不上好闻,但至少,它能有效地遮挡住大部分风雨,
提供了一个相对干燥、可以喘息的狭小空间!凌云眼中骤然爆闪过一抹骇人的精光,
如同在无尽黑暗深渊中看到了一根真实垂下的、虽然细弱却真实无比的蛛丝!
他奋力拨开那些湿漉漉、纠缠在一起、带着倒刺的藤蔓,
先将软泥一般、毫无反应的苏晚娘粗暴地推了进去,
然后自己才踉跄着、几乎是摔滚着跟入洞内。洞内空间十分狭***仄,
约莫只能勉强容纳三四个人蜷缩着坐下,几乎无法站立。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已经板结发黑的干枯树叶和灰尘,
脚踩上去发出窸窣的声响,扬起阵阵呛人的尘尘。
角落里散落着一些细小动物的森白骸骨和一小堆早已冰冷板结、毫无温度的灰烬,
空气凝滞污浊,带着浓重的霉味和死寂感,显然这里已经废弃了很长很长时间,
早已被生命遗忘。但即便如此,
比起外面那夺命的狂风暴雨、冰冷溪水和无所不在的死亡威胁,这个小小的、肮脏的洞穴,
此刻简直是温暖干燥、令人心安的天堂。一进入这个相对安全密闭的环境,
一直紧绷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的神经骤然放松,凌云再也支撑不住,
靠着冰冷粗糙、布满苔藓的石壁滑坐到地上,张开嘴,
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痛苦地喘息着,胸口***辣地疼,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刀片,
眼前阵阵发黑,无数金星疯狂乱舞。旁边的苏晚娘也软软地瘫倒在相对干燥的树叶堆上,
蜷缩成一团,像只被暴雨彻底打垮的、奄奄一息的小兽,不住地瑟瑟发抖,
不知是因为深入骨髓的寒冷还是劫后余生的后怕,或者两者那令人绝望的叠加。
死一般的寂静在小小的洞穴里迅速蔓延开来,
只有洞外依旧哗啦啦作响、不知疲倦的暴雨声、呼啸而过的风声,
以及洞内彼此或粗重艰难或微弱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种诡异而压抑、几乎令人窒息的低沉氛围。
凌云强迫自己从那几近虚脱、只想就此长眠的状态中挣扎出来。生存的本能尖锐地提醒着他,
危险远未解除,放松就意味着死亡。他首先艰难地挪到洞口,忍着剧痛,
仔细地将被拨开的藤蔓重新拉扯、编织好,尽量遮蔽得严实一些,避免任何光线和气息外泄,
将这里伪装成自然的一部分。然后,他颤抖着,
用意念艰难地沟通那悬浮于意识深处的、冰冷的光幕,
取出了里面最后一点清水和那块仅剩的、硬邦邦能当武器使用的粗粮饼。
他自己先极其珍惜地、小口小口地呷了一点水,
清凉的液体滑过如同被砂纸反复打磨过的灼烫喉咙,
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人流泪的舒缓。然后,他费力地掰下一小块饼,
混合着稀少的口水,艰难地、一点点地吞咽下去。粗糙尖锐的饼渣野蛮地刮过食道,
沉重地坠入空瘪灼痛、几乎痉挛的胃袋,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实在的填充感,
才感觉冰冷的四肢百骸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可怜的暖意,如同寒夜中划亮了一根火柴。
他看向依旧在止不住地剧烈发抖、嘴唇青紫的苏晚娘,沉默了一下,眼神复杂地闪烁了片刻,
最终还是将水囊和剩下的多半块饼递了过去。投资需要本金,
不能让这潜在的、“有价值的”工具还没派上用场就先损坏报废了。苏晚娘猛地抬起头,
警惕万分地看着他,又看看那近在咫尺、散发着诱惑的食物和水,
喉咙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了一下,吞咽口水的动作大得惊人,
显然是处于极度的、能够逼疯人的饥渴状态,但眼神里根深蒂固的恐惧让她死死压抑着本能,
不敢伸手,仿佛那是毒药。“吃。”凌云言简意赅,语气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冰冷得像块埋藏万年的寒铁,“不想死就吃。
”或许是生存的本能最终以碾压之势战胜了恐惧,
或许是凌云此刻虽然冰冷得吓人但没有立刻表现出要伤害她的意图,
或许是那块饼的诱惑实在太大,苏晚娘颤抖着、迟疑地伸出手,
然后猛地、几乎是抢夺般一把抓过水囊和饼子,先是贪婪地、近乎窒息地连续灌了几大口水,
呛得眼泪直流,然后才转过身去,
小心翼翼地、却又忍不住狼吞虎咽地、用牙齿奋力撕咬啃食起那块硬得能崩掉牙的饼,
甚至因为吃得太急太快,一下子噎住了,憋得脸色发青发紫,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剧烈地弓着身子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样子狼狈可怜到了极点。
凌云就那样冷漠地、平静地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帮忙拍背的意思。他现在自身难保,
每一分气力都宝贵得像最后的灵石,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和无效动作可以挥霍。救她,
不过是出于系统那冰冷的提示和那瞬间难以理解、却至关重要的丹田异动,
是一场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一场押上了自身性命的残酷堵伯。她的死活,
目前只与他的投资回报率有关,与慈悲无关。待苏晚娘好不容易顺过气,瘫软在地上,
只剩下小声地、压抑地抽噎时,
凌云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那些惨不忍睹、仿佛被野兽蹂躏过的伤口。他咬紧牙关,
额角青筋跳动,
开那早已湿透、被血污、脓液和泥泞浸透、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粘连在模糊皮肉上的粗布绷带,
露出底下红肿发炎、边缘溃烂流脓、甚至隐约能看到森白骨茬的可怕伤口。
尤其是胸口那一道被冰魄剑刺穿的伤口,依旧散发着若有似无、却顽固不化的丝丝寒气,
极大地阻碍着愈合,而丹田处那皮肉外翻、仿佛被最残忍的手段刨挖过的剥离伤,
更是触目惊心,每一次视觉确认都带来一阵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剧烈刺痛。
最后一颗回春丹的药效正在快速消退,寒意和剧痛再次潮水般清晰地蔓延开来,
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狠色。不能这样下去!坐以待毙就是等死!
他咬咬牙,用意念取出系统空间里那仅剩的两颗、散发着微弱药味的一品回春丹。
丹药黯淡无光,躺在他满是泥污的掌心,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犹豫了片刻,
目光扫过蜷缩在角落、依旧惊魂未定、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却下意识护着身上伤口的苏晚娘,
瞥见了她手臂和小腿上那些比较深的、还在缓缓渗着血水的伤口。
纯粹的、冰冷的功利计算瞬间在他脑中完成:投资需要维持标的物的基本价值和功能完整性。
她若因伤重而死或失去行动能力,之前的冒险和消耗就毫无意义。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