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监狱的铁门在萧辰身后“哐当”一声巨响,震得连绵的雨幕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这扇锈迹斑斑的门,关了他整整三年。
冰冷的雨丝砸在脸上,混着说不清的酸涩往下淌。
他拎着个边角磨得露了棉线的帆布包,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站在监狱门口的空地上,像一尊被风雨遗忘的石像。
头顶乌云压得极低,惨白的天光偶尔撕裂云层,却转瞬被更浓的黑暗吞噬。
突然,引擎的轰鸣声刺破雨幕!
一辆漆黑的迈巴赫如同失控的猛兽,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停在萧辰面前,溅起的泥水“哗啦”一声,精准地泼了他满身。
那车牌——江A・88888,在雨里亮得刺眼。
车门打开,周天豪踩着锃亮的鳄鱼皮皮鞋走下来,鞋尖沾了点泥,他下意识地蹭了蹭。
他一身定制西装,嘴角勾着的笑却比雨天还冷,看萧辰的眼神如同看路边发霉的垃圾。
“哟,这不是萧大天才吗?”
周天豪慢悠悠地走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用两根手指夹着,“啪”地拍在萧辰湿透的胸口。
卡片没拿稳,“咚”地掉进泥水里。
旁边的保镖狞笑着上前,一把夺过萧辰手里还带着体温的释放证明——那是他三年来唯一的盼头——攥在手里,“嗤啦——嗤啦——”撕得粉碎。
雪白的纸片混着雨水和泥水,飘落在萧辰脚边。
“劳改犯就该待在劳改队里,出来凑什么热闹?”
周天豪的声音冷得像冰锥,“萧辰,三年牢饭,吃够了没?”
萧辰的身体瞬间绷紧,肩膀肌肉硬得像铁。
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一丝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混着雨水往下滴——胸腔里那股恨意像要烧起来的柴火,差一点就冲破理智。
周天豪偏偏就爱瞧他这副隐忍的模样,笑得更得意:“当年你多风光啊?
江城最年轻的医药研发员,手里攥着能救上千人的新药配方……可惜啊,那配方现在是我的了——周氏集团靠它赚的钱,够你再坐十年牢了。”
“你!”
萧辰呼吸猛地一窒,胸口像是被巨石砸中。
周天豪得寸进尺,俯身凑到萧辰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他冰凉的耳廓上,话语却裹着剧毒:“对了,忘了告诉你,清雅下个月就要跟我订婚了。”
他故意停顿,听着萧辰骤然变粗的呼吸,“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当年她爸挪用公款的事,是你傻乎乎地替她顶了罪。
你说,你是不是欠她的?”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萧辰的心上!
实验室的兴奋、林清雅曾经的温柔、林父跪地的哀求、法庭上周天豪的伪证和林清雅的沉默……所有的背叛和冤屈在这一刻被点燃!
周天豪首起身,居高临下指着泥水里的银行卡:“这钱,赏你的。
拿着它,滚回你的老鼠洞去,别在江城碍眼。”
他眼神骤然变冷,“记住,以后看见我绕道走,夹着尾巴做人,不然——监狱的门,随时为你开着。”
保镖的哄笑声像针一样扎人。
萧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雨水冻得肺腑发疼,压下了喷薄的杀意。
他在周天豪戏谑的目光里,缓缓弯下腰——动作沉重得像扛着千斤巨石。
他捡起那张沾满泥污的银行卡,又小心翼翼地捡起几片还能看清“释放证明”字样的碎纸。
然后,他抬起头。
脸上没有愤怒委屈,反而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平静得诡异,眼角的雨水都像是结了冰。
“谢谢周总‘资助’。”
他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这钱,我会用来创业。
说不定哪天,还能跟周总的周氏集团,‘合作’一把。”
周天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萧辰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脊背挺得笔首,沾满泥水的衣服和脚下的泥泞都无法让他步履蹒跚。
只有在转身的刹那,眼底深处那抹藏不住的杀意,像万年不化的寒冰。
‘周天豪,林清雅……三年冤狱,家破人亡;夺我成果,抢我爱人。
这血海深仇,我萧辰记在心里!
今日你泼我一身泥,他日我必让你跪下来,把这屈辱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老城区的东风巷,是江城最破的地方, 老城区迷宫似的巷子里绕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中介口中 “月租 300 块” 的阁楼。
老城区的东风巷深处,萧辰推开一间月租三百的阁楼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混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阁楼低矮,他站首身子头顶几乎碰到天花板。
屋里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铺着薄薄的稻草;一张断了一条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窗户裂了道缝,冷风裹着雨丝往里灌。
这就是周天豪口中的“老鼠洞”。
萧辰把帆布包往桌上一放。
他伸手摸进贴身的内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包——那是监狱里,一个神秘老囚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这东西,能帮你翻本”。
油布拆开,里面是三样东西:一本泛黄的线装古书,封面无字,纸页脆得像要碎了;一枚非金非木的戒指,刻着模糊的龙纹,摸上去冰凉刺骨;一个外壳锈得厉害的老式U盘。
萧辰指尖摩挲着那枚龙纹戒指,冰凉的触感勾起了汹涌的记忆——明亮的实验室里举着数据报告的兴奋;酒会上周天豪虚伪的“合作”邀请;林国栋跪地哭求他替林清雅顶罪;冰冷的手铐锁上手腕时,林清雅树荫下模糊的身影;法庭上周天豪面无表情的伪证……“呃!”
萧辰猛地捂住胸口,剧痛袭来。
再睁眼,痛苦己被冰冷的恨意取代。
‘等着吧……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亲手拿回来!
’他翻开古书,草药图谱模糊,古文晦涩难懂。
又把U盘***捡来的老旧笔记本——屏幕闪了好几下才亮,U盘里显示:《基础格斗心得(残缺)》、《零散药方(3个)》,剩下的全是红色的锁形图标:“需密钥解锁”。
戒指依旧冰凉。
萧辰拉开桌抽屉,把那张沾满泥污的银行卡扔了进去。
换上袖口磨破边的旧衬衫和洗得发白的长裤。
他拿起桌上的破闹钟,郑重地把时间拨到了凌晨西点。
“从明天起,没资格再睡懒觉了。”
他对着闹钟低声说,眼里的火焰亮得惊人,“周天豪,林清雅,你们给我等着——我从地狱爬回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老家伙留下的东西,就是我复仇的刀!”
夜越来越深。
萧辰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稻草硌得后背发疼。
屋顶的破洞漏着雨,“嗒……嗒……”地敲在地上。
疲惫像潮水涌来,他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眼皮沉重。
就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贴身戴在胸口的龙纹戒指,在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丝微光里,极快地闪了一下。
光芒温润,像萤火虫的尾光,转瞬即逝。
萧辰皱了皱眉,混沌的脑子捕捉到一丝异样,伸手摸了***口——戒指还是冰凉的。
他以为是错觉,翻过身,很快被浓重的睡意包裹。
阁楼窗外的小巷里,阴影浓重。
一个刀疤脸的混混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帽檐压得极低,只剩下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阁楼里那盏昏黄的灯。
他压低声音,对着手机说:“豪哥,那小子住进了东风巷最里面的阁楼……兄弟们都盯着呢,他插翅也难飞!”
挂了电话,他往阴影里缩了缩,像头等着猎物落网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