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教室时,顾隽西还没从夫子庙的喧嚣里抽离。
她把笔捏在指间转了半圈,笔帽磕在练习册上发出轻响,目光却黏在窗外的香樟树上——方才在秦淮河畔看见的灯影还在眼前晃。
顾隽西指尖的铅笔就先于思绪,在草稿纸上勾出了一道温和的肩线。
下午在夫子庙的窘迫还热着——手机关机付不了梅花糕钱,是穿深灰色风衣的大叔帮她付了钱,又笑着让他加了微信。
他走时肩线舒展,风吹起风衣下摆的弧度,和梅花糕的甜香一起,在她心里绕了一晚上。
此刻草稿纸上,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拎着炒货的小臂线条己经成型,顾隽西正低头补着衣褶,笔尖在纸上沙沙响,连周围同学翻书的声音都没听进去。
“顾隽西!
语文练习册最后一页,课代表要收了!”
前排同学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催交作业的急促。
顾隽西手一抖,铅笔在画纸上蹭出道浅痕,她慌忙把草稿纸往语文书下塞,指尖还蹭着刚画好的背影边缘,心跳都乱了节奏。
“哎呀,你快点,就差你了!”
课代表己经走到桌边,顾隽西胡乱翻着练习册,脑子里却全是大叔付钱时的指尖、说话时温和的语调——连催作业的声音都像隔了层雾,她只想着赶紧把作业交了,好把那道蹭花的衣褶补回来。
“找到了找到了。”
她终于从书堆里扒出练习册,递过去时还忍不住往桌下瞄了眼——草稿纸的一角露在外面,上面的背影被语文书压着,却好像还带着夫子庙的风,勾得她心尖发颤。
等课代表走远,顾隽西立刻把草稿纸抽出来,指尖捏着铅笔,小心翼翼地补着那道蹭花的线条,连晚自习的***响了都没察觉。
斜后方的崔文婷早注意到了。
她写题的手顿了顿,余光里,顾隽西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好几道歪扭的线,眼神空茫得像丢了魂。
她咬了咬笔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角纸,捏着笔飞快写了行字,又悄悄把纸折成小方块。
趁着任课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崔文婷把身子向前倾,手腕轻轻一扬,小纸块“咚”地落在顾隽西的练习册上。
她没有往前看,只轻轻的踢了一脚顾隽西的椅子,耳尖却悄悄泛红——怕被老师发现,也怕顾隽西没注意到。
顾隽西盯着纸块愣了两秒,才伸手捏起来。
指尖触到纸面的温软,她回头往崔文婷的方向瞥了眼,见她正低头假装写题,耳尖却露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
她指尖捏着纸角展开,一行清秀的字迹落进眼里:“怎么了,看你状态不对,要是想聊,下晚自习我陪你在操场走两圈。”
纸页边缘被他捏得发皱,顾隽西喉结动了动,原本发空的胸口忽然暖了点。
她从笔袋里摸出铅笔,在纸条背面写了个“好”,趁任课老师转身的瞬间,胳膊往后微抬,手腕轻轻一扬,纸块落到了崔文婷的桌角。
她没有回头,只悄悄的把马尾辫往肩后拨了拨。
崔文婷眼角余光瞥见纸条,嘴角悄悄弯了弯,握着笔的手稳了些,连任课老师讲的知识点,都听进去了大半。
晚自习结束的***刚落,教学楼里立刻涌出声浪。
顾隽西把画着背影的草稿纸小心夹进笔记本,刚背上书包,就见崔文婷靠在走廊栏杆上朝她挥手,手里还攥着瓶温热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