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殿的穹顶如一块被精心切割的巨大琉璃,将正午炽烈的阳光剖成无数菱形光斑,斜斜地泼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光翎斗罗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光泽流转,发间缀着的细碎光点随着他转箭的动作簌簌抖落,像是揉碎了的星子不慎坠入发丝。
他慵懒地斜倚在中央那根雕满繁复花纹的立柱旁,指尖第九次把玩着那支凝聚成形的箭状魂力。
箭身泛着淡淡的冰蓝光晕,魂力流转间似有细碎的冰晶簌簌飘落。
千道流嘱咐的极北之地魂兽暴动事宜早己汇报完毕,此刻他不过是无聊到数着地砖上交错的花纹打发时间,连廊柱上盘旋的藤蔓浮雕都快被他数清了脉络。
“五供奉若无要事,本座便不送了。”
比比东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冷,权杖在汉白玉台阶上轻轻一叩,发出“笃”的一声清响,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分明。
她身后那排鎏金灯架正燃着幽幽烛火,将她的身影拉得颀长,平添了几分压迫感。
光翎正要拖长了声调,用他惯有的散漫语气应一句“老夫这就走”,眼角的余光却突然被左侧廊柱的暗处牢牢攫住。
那人垂首静立在光影交界的地方,仿佛与周遭的阴影融为了一体。
狼尾般束起的发梢系着一根细细的银链,末端坠着的小巧玉佩与腰间的玉饰静静相依,连呼吸时肩头那细微的起伏,都像是用精密的计量器具校准过一般,均匀得近乎刻意。
最让人觉得矛盾的是那双手——执握着卷宗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得像一柄收鞘的剑刃,可翻页时指尖的动作却轻缓得如同琴师拂过琴弦,带着一种近乎克制的优雅。
“——星斗大森林的防卫交给老夫。”
光翎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本斜倚着的身体早己不自觉地站首了,指尖那支箭形魂力的光晕似乎都亮了几分。
满殿瞬间陷入寂静。
鬼斗罗那张泛着冷色的脸猛地转向他,菊斗罗指间那朵娇艳的奇茸通天菊也停止了舒展,花瓣上的露珠仿佛都凝固了。
谁都记得,三日前这人还拍着柱子抱怨,说“最烦看守魂兽这种磨人的琐事”。
比比东握着权杖的手指顿了顿,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如此,有劳五供奉。”
光翎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朝着殿门走去,玄色的衣袍在身后划出利落的弧度。
然而,就在经过那人身边时,他却突然脚步一顿。
他故意屈指一弹,指尖那支箭形魂力便带着一声轻啸,擦着对方的脚边钉在了青石地砖上,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典籍司的人?”
“回五供奉,属下云疏。”
那人缓缓抬头,琥珀金色的瞳孔在暗处折射出几分檀木般的深黑底色,行礼的弧度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分毫不差。
“负责整理外域魂兽档案。”
光翎藏在袖中的弓弦在魂环的光晕里无声震颤。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人在他面前掩饰紧张的样子,或手足无措,或眼神闪烁,或语无伦次。
可眼前这人,却让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温顺演得如同呼吸般自然,仿佛那不是刻意为之的伪装,而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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