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之巅,风雪更盛。
江牧尘靠坐在破屋角落,手中那柄己断数次的木剑,静静放于膝上。
他闭上双目调息,体内经脉残破如蜘蛛网,气息浮沉,哪怕只微微调动一缕气流,五脏六腑便隐隐作痛。
他不再是那个身披霞光、剑骨耀世的江家天才,只是一个靠残药苟延残喘的“废人”。
可他心未死。
丹田虽破,气血尚存。
他每日打坐吐息,反复演练断剑之式,只为在万念俱灰之地,仍留下一丝反击的可能。
然而命运似乎永远不肯放过他。
这一夜,寒风未止,门外忽传来急促脚步声。
“江牧尘!
滚出来!”
江云翎的声音穿破夜色,冷厉刺耳,携着几道气息逼近屋前。
他未等回应,便一脚踢开木门。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
江牧尘缓缓起身,拱手低声道:“江师兄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江云翎冷笑:“江家祭剑日将至,我新修成‘剑骨共鸣’,想借你这位昔日‘天才’,来压压气。”
“这般玩笑,牧尘不敢当。”
“谁跟你玩笑?”
江云翎眼中寒芒一闪,身形暴掠而出,一掌拍在江牧尘胸口。
江牧尘身形如断叶飞出,重重撞在石墙上,骨骼碎响清晰刺耳。
“少废话,跟我走。”
他被数人强行拽起,带出别院,一路拖行至苍云山后山荒谷。
此地本为荒废采石场,常年无人,冷风呜咽。
江云翎负手而立,身后两名弟子将江牧尘死死按跪在碎石之中。
“记得这里吗?
当年你剑骨初成,就是从这里取的青石基台。”
“如今我将你埋在这,也算你物归原处。”
说罢,他一脚踢出,江牧尘横飞数丈,嘴角血溢,手脚挣扎,却无丝毫气力反抗。
“我练你那柄剑骨己有小成,却总觉得不稳。”
江云翎缓缓蹲下,捏住他下巴,“你说,是不是你魂中还留有余韵?”
江牧尘艰难开口,吐字如冰:“你……配不上它……”啪!
一记耳光,鲜血飞溅。
江云翎面无表情,接连数拳砸下,将他打得血肉模糊,几近昏厥。
“再说一句废话,我便剜你眼睛,看你还怎么练剑。”
夜风呼啸,荒石如刃,江牧尘双手撑地,鲜血顺颈而下,染红碎石。
意识在昏沉与清明间挣扎浮沉。
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人终于离去。
风中再无人声,唯有他瘫倒在地,气若游丝,目光涣散。
他翻身仰躺,眼神空洞地望着夜色中的崖壁。
就在此时,他的目光掠过一处不起眼的石缝。
一块被尘沙覆盖的古老剑形配饰,悄无声息地嵌在山壁一角。
它小巧残破,似被岁月侵蚀,布满斑驳锈痕。
可在淡月微光下,剑身轮廓间竟隐隐有碧青与墨黑之气交缠,如水波轻荡,如火光游离。
江牧尘眼皮沉重,意识混沌,却隐隐觉得,那配饰仿佛在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他垂死的目光。
可他再无力靠近,只能任冷风将他全身吹透,视野渐渐模糊。
识海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震荡悄然响起。
无人知晓,在那块无人问津的残旧剑饰之中,正有一道沉睡己久的意志,于血与恨之间苏醒,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