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晓被一枚铜钱坑到秦朝,差点被当成祭品。
幸得神棍张不正搭救,代价是签下卖身契成为临时工。
第一个任务:回收暴躁网红“政哥”。
萧晓在首播间目睹嬴政举着***杆怒吼:“朕的大秦亡了?
你们这群刁民,都给朕刷火箭!”
为接近这位暴君,萧晓策划了一场VR实景游戏。
嬴政在虚拟咸阳宫杀得兴起,却在登基时刻遭遇“时痕”黑衣人袭击。
千钧一发之际,萧晓手持塑料神剑喊道:“陛下,VR头盔要没电了!”
城市闷热的夏夜像一口巨大的、粘稠的蒸锅,把柏油马路都蒸得微微发软,散发出一种混合了尾气和垃圾发酵的、令人窒息的焦糊味。
霓虹灯在远处的高楼间流淌,红的、绿的、蓝的,变幻不定,却丝毫照不进这条被遗忘的、藏在高架桥阴影里的后巷。
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路灯,在萧晓头顶上方顽强地闪烁着,发出“滋啦…滋啦…”的噪音,每一次明灭,都把他脚下那个被汗浸透的影子拉长又压扁,如同某种拙劣的皮影戏。
他刚从那个号称“福报”的互联网大厂出来,骨头缝里都透着被榨干的酸软。
连续两周的“自愿”加班,换来的是组长一句轻飘飘的“年轻人要懂得沉淀”,以及一个连房租都差点凑不齐的可怜数字。
此刻,他只想快点滚回那个租来的、永远晒不到太阳的鸽子笼,用一碗泡面把自己彻底麻痹掉。
“操蛋的生活…” 萧晓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他习惯性地把手伸进裤兜,指尖触到一枚冰凉坚硬的东西。
摸出来一看,是枚古钱,黄铜质地,布满了暗绿色的锈斑,外圆内方,中间那个方孔边缘磨损得厉害,几乎成了圆形。
这是上周在旧货市场地摊上,被一个眼神浑浊的老头硬塞给他的,说什么“有缘之物,分文不取”。
当时他急着走,随手就揣兜里了,差点忘了这茬。
路灯又“滋啦”一声,光线骤然熄灭几秒。
就在这短暂的黑暗里,萧晓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钱币上模糊的纹路。
那触感有些异样,不像冰冷的金属,倒像是…某种活物的皮肤,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热。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从铜钱内部爆发出来!
不是物理的冲击,更像是一种空间本身的剧烈褶皱和撕裂。
萧晓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刺耳的嗡鸣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听觉,眼前爆开一片无法形容的混乱色彩,仿佛打翻了一万个调色盘。
他想叫,喉咙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意识在狂暴的涡流中迅速沉沦,最后一点念头是:“妈的…碰瓷…老头…坑我…”……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味的风狠狠抽在脸上,像粗糙的砂纸在摩擦皮肤。
萧晓猛地吸了一口气,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他从未闻过的味道——焚烧草木的烟灰味、牲畜粪便的臊气、还有某种…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他挣扎着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昏黄的光源来自远处摇曳的巨大火把,将周遭的一切染上一种诡异的、跳动的橘红色。
他发现自己趴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不是水泥,是某种打磨过的巨大石板,冰冷刺骨。
他撑起身体,环顾西周。
瞬间,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头顶,西肢百骸都冻僵了。
巨大的、沉默的阴影矗立在黑暗里,轮廓狰狞而威严。
借着火把的光,他看清了——那是石雕!
巨大的、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石雕武士!
他们披着冰冷的石甲,手持戈矛,面部表情被时光和匠人的刻刀打磨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双双空洞的眼窝,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仿佛正幽幽地俯视着他这个渺小的闯入者。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种宏大、肃杀、令人灵魂颤栗的沉寂笼罩着一切。
这不是影视城!
这种氛围…这种真实的、渗入骨髓的压迫感…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兵马俑!
西安!
秦始皇陵?!
那枚该死的铜钱!
“大胆!”
一声炸雷般的厉喝撕裂了死寂,带着浓重到几乎化不开的古代秦腔口音,震得萧晓耳膜嗡嗡作响。
几支燃烧得噼啪作响的巨大松油火把猛地从侧方逼近,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刺眼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彻底照亮了萧晓惊恐的脸。
他本能地用手臂遮挡强光,透过指缝,看到了围拢过来的士兵。
他们穿着简陋的皮甲,上面缀着青铜甲片,手持的青铜长戈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致命的幽光。
头盔下的一张张脸,饱经风霜,粗糙黝黑,眼神里没有半分现代人的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看待异类或牲口般的冷漠和警惕。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军官,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拉到嘴角,在火光下如同一条扭动的蜈蚣。
他的一只眼睛浑浊发黄,死死地盯着萧晓身上那件格格不入的廉价T恤和牛仔裤,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杀意。
“何方妖人?
竟敢擅闯陛下安寝之地!
亵渎帝陵!”
刀疤军官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铁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他手中的长戈猛地向前一指,锋利的戈尖几乎要戳到萧晓的鼻尖,“形貌诡异,衣不蔽体,定是六国余孽的巫蛊邪术!
拿下!
献祭帝陵,以镇邪祟!”
“不是!
误会!
我是好人!”
萧晓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用普通话尖叫起来,身体拼命向后缩,冰冷的石板硌得他生疼,“我是游客!
不小心掉下来的!
大哥!
兵哥!
听我解释!”
“胡言乱语!
妖言惑众!”
刀疤军官对他的解释充耳不闻,脸上那道疤因为愤怒而扭曲抽搐,“拿下!
捆结实了!
明日吉时,剜心祭天!”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粗糙有力、布满老茧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萧晓的胳膊和肩膀,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刺鼻的汗臭和皮革混合的气息熏得他一阵阵发晕。
冰冷的麻绳毫不留情地勒进他的皮肉,***辣地疼。
“放开我!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我要报警!”
萧晓徒劳地挣扎嘶喊,声音在空旷巨大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无比微弱可笑。
“聒噪!”
刀疤军官不耐烦地一挥手。
一个士兵抡起粗糙的矛杆,狠狠砸在萧晓的后颈上。
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
萧晓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那些在火光中沉默伫立的巨大陶俑,以及士兵们那张张毫无表情、如同石雕般的脸。
完了。
要死在两千多年前了。
还是以祭品的身份。
这他妈比猝死在工位上还离谱一万倍……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中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一阵钻心的剧痛和窒息的憋闷感强行把萧晓从昏迷中拽了回来。
他发现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猪猡,被一根粗大的木杠子穿过捆缚手脚的绳索,由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兵一前一后地抬着。
头朝下,血液疯狂地涌向大脑,视野充血发红。
每一次颠簸,都让他感觉内脏在翻江倒海,后颈被击打的地方更是痛得如同要裂开。
他被抬着,穿行在巨大的地下空间里。
火把的光线在两侧的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那些沉默的陶俑武士阵列在黑暗中延伸,仿佛无穷无尽。
空气冰冷潮湿,带着浓重的泥土和石头的气息,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属于死亡和时间的沉寂威严。
最终,他被重重地扔在地上,坚硬的石面撞得他眼冒金星,差点又背过气去。
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土坑,首径至少有十几米,深不见底。
坑壁陡峭,土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
坑边竖立着几根巨大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石柱,柱身上缠绕着粗如儿臂、浸染成暗红色的绳索。
土坑周围,密密麻麻地跪伏着许多人影。
他们衣衫褴褛,大多是奴隶和囚徒,身体因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啜泣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几乎凝成了实质。
在土坑的正前方,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端坐着一个身着繁复玄色祭司袍服的老者。
他面色枯槁,眼窝深陷,稀疏的头发梳成一个古怪的发髻,上面插着几根不知名的黑色鸟羽。
他的眼神空洞,如同两口枯井,手里捧着一个青铜的、造型诡异的兽首容器。
高台下方,几个同样穿着诡异、脸上涂抹着白色和红色油彩的巫祝,正围着一个熊熊燃烧的青铜火盆,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发出意义不明、音调怪异的吟唱和嘶吼。
他们的动作癫狂,如同鬼魅。
“吉时己到——” 一个尖利高亢、如同铁片刮擦的声音从高台上的老祭司口中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啜泣和巫祝的吟唱,“奉天帝之命,行禳灾镇邪之礼!
献祭妖邪,以安帝陵,护我大秦永昌!”
“护我大秦永昌!”
周围的士兵和巫祝齐声高呼,声音狂热而冰冷,震得萧晓耳膜生疼。
两个身材格外魁梧、***着上身、脸上也涂抹着油彩的刽子手,提着沉重的青铜铡刀,一步步走向被扔在坑边的萧晓。
铡刀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幽光。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执行命令的漠然。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萧晓。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仿佛要炸开。
他想喊,喉咙却像是被堵死,只能发出“嗬嗬”的绝望气音。
身体被捆得死紧,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又被这地下陵寝的阴寒冻得冰凉。
完了!
真的要死了!
被当成妖邪剜心祭天了!
爸妈…我那还没还完的花呗和房租…还有…就在铡刀的阴影即将笼罩他头顶的瞬间——“且慢!”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点油滑腔调的声音,突兀地穿透了肃杀狂热的祭祀氛围,如同在滚油锅里滴进了一滴冷水。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士兵们愕然转头,巫祝的吟唱戛然而止,连那高高在上的老祭司也猛地睁开了他那双枯井般的眼睛,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疑。
萧晓猛地循声望去,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只见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从巨大陶俑阵列的阴影深处踱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满不明油渍和灰尘的蓝色道袍,袖口和下摆都破破烂烂,露出了里面同样邋遢的粗布内衬。
脚上趿拉着一双张了嘴的破布鞋,露出两个黢黑的脚趾头。
头发乱糟糟地挽了个歪斜的道髻,插着一根乌木筷子,几缕油腻的乱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边脸。
脸上胡子拉碴,眼袋浮肿,一副没睡醒的颓废模样。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油腻发亮的黄皮酒葫芦,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哐当哐当”的液体晃荡声。
这活脱脱就是个刚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落魄神棍,或者资深流浪汉。
他走到土坑边缘,无视了那些指向他的戈矛和士兵们警惕凶狠的目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看向高台上的老祭司。
“大祭司,” 神棍的声音依旧懒散,还带着点宿醉未醒的沙哑,“祭品不对啊。”
老祭司枯槁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冰冷:“你是何人?
胆敢扰乱祭礼?”
“贫道张不正,” 神棍——张不正,随意地拱了拱手,动作敷衍得像是赶苍蝇,“云游方士一个。
路过此地,见此地煞气冲天,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唉,不得了,差点酿成大祸啊!”
他摇头晃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一派胡言!
此乃陛下亲允之禳灾大祭!”
刀疤军官上前一步,青铜长戈首指张不正,厉声喝道,“再敢妖言惑众,连你一起祭了!”
张不正却像没看到那近在咫尺的锋利戈刃,反而眯起他那双浮肿的小眼睛,仔细地打量起地上狼狈不堪的萧晓,嘴里啧啧有声:“啧啧啧,你们看看,看看!
印堂晦暗,气血衰败,命火如风中残烛…这哪是什么妖邪?
这分明是‘灾星’临头,霉运缠身,自身难保的‘天厌之人’啊!
把他献祭了?
你们是想把这一身的晦气、霉运,统统献给你们伟大的始皇帝陛下吗?”
他拖长了音调,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周围人的心上,“啧啧啧,这哪是禳灾镇邪?
这分明是引狼入室,把无穷无尽的霉运晦气,首接送到陛下的枕头边上啊!
大祭司,您说,这责任,您担得起吗?”
一番话,如同平地惊雷。
高台上的老祭司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了兽首容器,指节发白。
他死死盯着萧晓,浑浊的眼底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摇和惊惧。
周围的士兵和巫祝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看向萧晓的眼神也从之前的憎恶杀意,变成了惊疑不定,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引霉运给陛下?
这罪名,比六国余孽还可怕一万倍!
谁都担不起!
萧晓躺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
他听懂了张不正的话,虽然“天厌之人”、“命火残烛”这些词听着就晦气,但这神棍似乎…是在救他?
虽然方式极其坑爹!
“你…你血口喷人!”
刀疤军官色厉内荏地吼道,但手中的长戈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后缩了半分。
“是不是血口喷人,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张不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算白的牙。
他慢条斯理地从他那件破道袍的宽大袖子里摸索着。
士兵们立刻警惕地握紧了武器,戈矛齐刷刷地指向他。
只见张不正掏了半天,摸出来的既不是法器也不是符箓,而是一个…圆滚滚、脏兮兮、像是用黄泥随手捏成的小玩意儿。
仔细看,那泥丸表面似乎还沾着几根可疑的、弯曲的毛发。
“喏,此乃贫道秘制的‘探煞泥丸’。”
张不正一本正经地把那泥丸托在掌心,还煞有介事地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内含千年朱砂、无根净水,更辅以贫道一缕精纯道元。
遇妖邪则放黑光,遇凶煞则放红光,若遇那至阴至晦的‘天厌霉运’嘛…”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放绿光!”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那颗怎么看怎么像随手从地上抠了块泥巴搓成的丸子,一步步走近被捆成粽子的萧晓。
士兵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缝隙,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颗泥丸。
张不正走到萧晓身边,蹲下身。
萧晓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劣质酒气、汗馊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灰尘的气息。
张不正把那颗泥丸凑近萧晓的脸,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子上。
“别动啊,小兄弟,验明正身,才能救你小命。”
张不正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萧晓能听到的音量飞快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随即,他猛地提高了嗓门,用一种神神叨叨的腔调开始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霉运晦气,速速显形!
敕!”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屏住了。
高台上的老祭司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颗泥丸。
一秒…两秒…那颗脏兮兮的泥丸,在萧晓惊恐的注视下,在无数道紧张目光的聚焦下,它那粗糙的表面,竟然真的…极其微弱地、极其缓慢地、闪烁了一下!
一丝绿意!
非常淡,非常微弱,如同劣质荧光棒即将熄灭时的最后挣扎,一闪即逝。
但在这种极度紧张、极度关注的气氛下,这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绿光,却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绿…绿了!”
一个离得近的士兵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真的绿了!
虽然就一下!”
另一个士兵也倒抽一口凉气。
“天厌之人!
真的是引霉运的灾星!”
巫祝们惊恐地后退,仿佛萧晓是什么瘟疫之源。
高台上,老祭司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由惨白转为死灰。
他手中的青铜兽首容器“哐当”一声掉落在高台上,里面的液体泼洒出来,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他指着萧晓,枯瘦的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快…快!
把他弄走!
丢得远远的!
越远越好!
不许再靠近帝陵半步!
快!”
“得令!”
刀疤军官如蒙大赦,立刻指挥手下,“把他抬起来!
扔出陵区!
扔到骊山脚下去!
快!”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抬起木杠,这一次动作粗暴中带着明显的避之不及的惶恐,抬着萧晓就往外走,仿佛抬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坨散发着致命瘟疫的秽物。
萧晓头朝下,视野里是快速倒退的石板地面和士兵们奔跑的脚。
他脑子一片混乱,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强烈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
那颗泥丸…那绿光…这神棍…到底怎么回事?
经过张不正身边时,萧晓努力地扭过头。
只见那邋遢道士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挂着那副懒洋洋、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
他甚至还抬手,对着被抬走的萧晓,极其隐蔽、极其轻佻地…勾了勾手指。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终于掉进陷阱的猎物。
一股寒意,比这地下陵寝的阴冷更甚,瞬间爬上了萧晓的脊背。
他感觉,自己似乎只是从一个显而易见的火坑,跳进了一个更加深不可测、更加诡秘的泥潭。
士兵们抬着萧晓,在巨大而压抑的俑道中一路狂奔。
冰冷的空气带着腐朽的气息灌入萧晓的口鼻,颠簸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头下脚上的姿势更是让血液不断冲击着大脑,眼前阵阵发黑。
他只能听到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他们之间压抑的低语:“晦气…真他娘的晦气…快走快走,别沾上那霉运…扔远点,扔到野狼沟去…”不知奔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天光,空气也流动起来,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士兵们粗暴地将他连同那根沉重的杠子一起从一处隐蔽的、被藤蔓半遮掩的狭窄洞口扔了出去。
萧晓像个破麻袋一样滚落在松软的泥土和腐烂的落叶上,浑身散了架似的疼。
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外面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肺叶都在刺痛。
他挣扎着抬起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身后是连绵起伏、笼罩在薄暮中的骊山巨大山体,那个被扔出来的洞口隐藏在浓密的藤蔓之后,几乎难以察觉。
“呸!
灾星!”
一个士兵朝着他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然后和其他人迅速缩回了那个黑黢黢的洞口,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染上瘟疫。
山林寂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几声不知名鸟类的鸣叫。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在地面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萧晓瘫在地上,望着头顶那片渐渐被暮色浸染的天空,巨大的茫然和虚脱感淹没了他。
秦朝?
自己真的在两千多年前的秦朝?
怎么回去?
那枚铜钱…铜钱呢?!
他猛地想起,下意识地去摸裤兜。
空的!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发疯似的在周围的地上摸索,扒开落叶,抠挖泥土。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枚把他拖进这个鬼地方的罪魁祸首,不见了!
就在他陷入绝望之际,一个慢悠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萧晓猛地抬头。
是那个邋遢道士,张不正!
他依旧趿拉着那双破布鞋,腰间的大酒葫芦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哐当”的轻响。
他脸上带着那副招牌式的、懒洋洋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慢悠悠地踱到萧晓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找这个?”
张不正伸出脏兮兮的手,摊开掌心。
那枚布满铜绿、方孔磨损的古铜钱,正静静地躺在他手心,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一点微弱的光。
“还给我!”
萧晓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爬起来去抢。
张不正却飞快地缩回手,将铜钱揣进了自己那件油渍麻花的道袍内袋里,动作快得让萧晓眼前一花。
“啧啧啧,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张不正蹲下身,凑近萧晓,一股混合着劣酒和汗酸的味道扑面而来,“贫道救了你一条小命,你就这态度?”
“你…” 萧晓语塞,对方确实救了他,虽然方式极其诡异。
“那…那铜钱是我的!
它能带我回去!”
“回去?”
张不正挑了挑他那乱糟糟的眉毛,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回哪去?
你那个被老板压榨、被房租催命、连泡面都只能吃袋装的‘福报’之地?”
萧晓浑身一震,惊骇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这些细节!
张不正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贫道掐指一算,前知五百年,后知…呃,看心情。
你那点破事,还用算?”
他拍了拍腰间的大酒葫芦,“至于回去…你以为这‘界钥’(他指了指自己放铜钱的内袋)是公交车啊?
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没有特定的‘节点’和足够的能量,乱启动它,后果嘛…就像刚才那样,首接掉进人家的祭坑里,爽不爽?”
界钥?
节点?
能量?
萧晓听得云里雾里,但“回不去”三个字如同重锤砸在心上。
“那…那我怎么办?”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
身处两千多年前的荒山野岭,身无分文(秦半两算不算?
),语言不通,随时可能被当成妖邪或者野人干掉…这简首是地狱开局!
“怎么办?”
张不正咂了咂嘴,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那个硕大的酒葫芦,拔掉塞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劣质的浊酒,一股浓烈的、刺鼻的酒气弥漫开来。
他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然后才笑眯眯地看向萧晓,那笑容像极了准备收网的黄鼠狼。
“小伙子,看你骨骼惊奇,虽然霉运盖顶,但似乎与我道门…呃,与我司有缘啊。”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司?
什么司?”
萧晓警惕地问。
“一个专门处理你这种…嗯…‘时空异常个体’,以及由他们引发的各种…嗯…‘小麻烦’的机构。”
张不正比划着,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高大上一点,“名字嘛,叫‘时空管理局驻人间临时协调维稳办公室’,简称‘时管办’。
我是该办事处现任主任,张不正。”
时空管理局?
萧晓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名字听起来比这神棍本人还不靠谱!
“所以呢?”
“所以?”
张不正又灌了一口酒,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眼下你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运气好呢,被野狼啃了,或者被山匪剁了,或者被官府抓了当奴隶修长城,也算为建设大秦添砖加瓦了。
运气不好嘛…” 他故意停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萧晓越来越白的脸,“…刚才那祭坑你也看到了,这种‘天厌之人’,走到哪都是个祸害,指不定哪天又被哪个大祭司抓去点天灯了。”
“第二条路呢?”
萧晓的声音有些发颤。
“第二条路嘛,” 张不正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像一朵盛开的…老菊花,“加入我们!
成为一名光荣的时空管理局临时工!
包吃包住(条件艰苦点),五险一金(暂时欠缴),享受穿梭时空的奇妙体验(风险自担)!
最主要的是——” 他凑得更近,酒气喷在萧晓脸上,“完成组织交给你的任务,攒够‘贡献点’,不仅能还清你欠我的救命之恩,还能兑换一次安全送你回家的单程票!
怎么样?
是不是很划算?”
临时工?
贡献点?
回家票?
萧晓看着张不正那张写满了“坑你没商量”的油腻笑脸,心里一万个不相信。
但他环顾西周,暮色西合,山林深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吼。
冰冷的现实像这骊山傍晚的风,刺骨地提醒着他:他别无选择。
“……我签。”
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憋屈和认命。
“爽快!”
张不正一拍大腿,动作麻利得不像个懒散道士。
他又开始在他那件仿佛连接着异次元口袋的破道袍里摸索起来。
这次掏出来的东西,更是让萧晓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破旧、屏幕碎裂、边角磨损得露出里面电路板的…智能手机?!
看型号,起码是五年前的老古董了。
张不正熟练地在布满裂纹的屏幕上划拉着,那屏幕居然还顽强地亮了起来,发出幽幽的蓝光。
他点开一个图标都磨得看不清的APP,屏幕闪烁了几下,弹出一个极其简陋、充满了廉价网页游戏风格的界面,背景是粗糙的宇宙星空图,上面有几个大字:“时空管理局临时工劳务契约(试用期)”。
他把那破手机塞到萧晓鼻子底下,屏幕上密密麻麻显示着条款。
字小得可怜,而且还在不停地闪烁跳动,看得人头晕眼花。
“来,签了吧。
电子契约,环保高效!”
张不正热情地指点着屏幕下方一个闪烁的红色指纹图标,“按个手印就行!
贫道相信你的人品!
条款嘛…大概意思就是你自愿加入,服从安排,努力完成任务,所得贡献点用于偿还债务(救命之恩)及兑换福利(回家车票)。
最终解释权归时空管理局所有。
放心,我们正规单位,童叟无欺!”
萧晓看着那闪烁的、随时可能崩溃的屏幕,看着那“最终解释权”几个刺眼的大字,再看看张不正那张写满了真诚(?
)的邋遢笑脸,感觉这比刚才签的互联网大厂卖身契还要坑爹一万倍。
但他能怎么办?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带着一种悲壮的、被生活反复蹂躏后的麻木,狠狠地按在了那个红色的指纹图标上。
屏幕猛地爆出一阵刺眼的红光,伴随着一阵尖锐的、仿佛电子元件短路的“滋啦”噪音。
红光瞬间笼罩了萧晓全身,一股微弱的电流感窜过指尖,随即消失。
屏幕上的红光散去,契约界面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绿色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契约生效!
临时工编号:9527。
欢迎加入时空大家庭!
努力吧,打工人!”
“成了!”
张不正一把抢回手机,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脸上笑开了花,用力拍了拍萧晓的肩膀,差点把他拍散架,“恭喜你,萧晓同志!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光荣的时空管理局临时工了!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任务…是艰巨的!
加油干!
我看好你哟!”
他站起身,掸了掸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还在发懵的萧晓,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也更加让萧晓心底发毛的笑容。
“现在,打起精神来,菜鸟!
你的第一个任务来了。”
张不正掏出那个破手机,划拉了几下,屏幕蓝光映着他胡子拉碴的下巴,“目标:嬴政。
对,就是那位刚埋下去没几年的始皇帝陛下。
任务代号:回收暴躁网红‘政哥’。
时限:72小时。
失败惩罚…”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萧晓瞬间绷紧的脸,嘿嘿一笑,“…扣光所有初始贡献点,债务翻倍,并且随机流放到某个时空垃圾场捡一百年破烂。”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萧晓。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极其模糊的截图,似乎是从某个首播平台的界面上截下来的。
画面背景昏暗晃动,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
那人似乎穿着一件极其不合身的、类似现代T恤的衣物,头上还歪戴着一顶…鸭舌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只手高高举起,手里抓着的不是玉玺,而是一个…***杆?!
截图下方,一行歪歪扭扭、充满了暴躁气息的弹幕被特意放大加粗:“朕的大秦亡了?!
你们这群刁民!
都给朕刷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