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血比想象中更烫。
"银纹白袍女子足踏星轨,十五道冰棱在暮色里交织成囚龙锁链。
她掌心浮出的《洛书》纹样正与潭底龙吟共振,青铜碑文渗出暗金汁液,化作三十三重剑阵压向裴寂百骸。
裴寂腕间彼岸花突然暴涨,花蕊中迸出无数青铜碎片。
这些碎片割破他周身要穴,却与三日前的冰髓刃创口精准重合——幽蓝血雾喷溅的刹那,三百青铜马轰然跪地,铁铸的眼眶内燃起苍青魂火。
"还不够痛吗?
"金铃男子的声音自二十八宿方位同时炸响。
十六枚墨玉铃悬在西方山岳之间,奏出的《破阵乐》竟令天地经纬移位。
北辰星位突然塌陷,化作青铜巨鼎将裴寂扣入其中,鼎身上饕餮纹獠牙间流动的正是他七岁那年的记忆残片。
无妄剑穿透鼎耳的轰鸣宛若龙吟。
裴寂满身血槽中的幽蓝液体在剑锋凝成甲骨文字,青铜鼎被生生劈成两仪阵图——阴鱼眼跳动着十二岁他在青铜棺刻下的"弑"字,阳鱼眼则浮现钟玄月剜取记忆时腕间的冰髓寒光。
"三百年了..."银袍女子突然出现在裴寂身后,玉指刺入他颈后剑骨。
原本冰凉的指尖突然变得灼热,流淌出的竟是熔化的青铜液,"总要有活人喂养这些青铜饿鬼。
"潭水倒影在此刻沸腾。
三百青铜马铁蹄踏碎虚空,每步落下都震出龟甲裂纹。
它们额间生辰符燃起青焰,烧穿了笼罩洛水的暮霭——星空中浮现的北斗七星正对应钟玄月三日前刺入裴寂脊椎的七处冰髓刃伤。
裴寂瞳仁深处亮起甲骨文形态的"弑"字。
心口青铜令突然熔进胸腔,三百道剑光自西肢百骸破体而出——十二岁刻在青铜棺上的"惊鸿"剑诀、二十岁在剑冢巅峰镌刻的饕餮纹、此刻被无妄剑唤醒的噬师血气,在周身缠绕成横贯天地的剑龙。
龙吟声震碎了十六枚墨玉铃。
金铃男子的七窍突然涌出青铜液,凝聚成三百年前沉入潭底的铜兽面甲。
而银袍女子的冰棱锁链寸寸断裂,散落的冰晶在半空化作无数柄刻着生辰符的青铜匕首。
"这才是噬师者的晚课!
"裴寂凌空握住剑龙逆鳞处。
龙身抖落的剑气割裂时空,现出七个不同年龄的他同时挥剑的镜像:七岁割断师父咽喉的血铃、十二岁钉穿青铜棺的指爪、二十岁踩碎的剑冢白骨...三百青铜马突然齐声嘶鸣,跃向撕裂的时空裂缝。
它们熔化的铁蹄滴落的不是铜汁,而是裴寂这些年被封存的记忆残片——那些猩红的液态记忆在星空下蜿蜒,竟勾勒出独孤惊鸿消散时的脊椎剑纹。
银袍女子首次露出惊容。
她雪白的面皮开始龟裂,露出皮下流淌的青铜液:"你竟敢用剑魄反吞..."话音未落,裴寂手中的剑龙己穿透她眉心。
本该消散的躯体却突然凝固,显出十二重虚实交错的青铜棺椁——每具棺内都锁着一位被她吞噬的独孤氏铸剑师。
洛水彻底沸腾。
水面上漂浮的青铜碑文燃烧起来,跳跃的金色火焰中浮现《周易》未载的第十九卦——卦象正是三百青铜马踏破星空的轨迹。
当最后一匹马蹄踏碎北辰星时,潭底突然浮现完整的独孤九剑碑,碑上"无妄"二字正滴落与裴寂同源的幽蓝血珠。
女子破碎的面皮下传出龙吟般的悲鸣。
她周身萦绕的青铜液突然聚成逆鳞剑,剑身却布满噬师者特有的龟裂纹路:"三千年的债..."剑锋刺向自己天灵盖的刹那,三百青铜马突然调转铁蹄,将整条洛水连带着倒映的星空踏成齑粉。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潭底传来清晰的骨裂声。
裴寂看着掌心新生的"惊鸿"剑纹,终于听懂七岁那夜惊醒他的并非梦魇——那是独孤惊鸿在三千年前自碎剑骨的龙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