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叶辞：香樟与星光的漫长轨迹》九月的风带着夏末最后一丝慵懒，卷着香樟叶，像一群绿色的蝴蝶，掠过明德中学喧闹的篮球场。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跳跃着，如同少年们不安分的心跳。
沈槐雁抱着一摞刚收齐的数学作业本，像抱着一座小小的山。
白色的封面上，“高二（3）班”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她个子不算高，抱着远超自己臂展的作业本，在人群里艰难地侧身，试图穿过这片被篮球和汗水占据的领地，去往办公楼的数学组办公室。
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男生们的呐喊与笑骂声、偶尔夹杂的女生们的惊呼和低语，构成了这幅名为“开学季”的嘈杂画卷。
沈槐雁微微低着头，努力避开那些飞腾的身影和可能撞到她的胳膊肘，鼻尖萦绕着阳光晒过的青草味和淡淡的汗水气息。
就在她即将绕过一个跃起投篮的男生时，后颈突然贴上一片温热的阴影，像夏日午后突然飘过的云，瞬间隔绝了部分阳光。
“同学，借过。”
一个清冽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像冰镇橘子汽水被猛地拉开拉环时，“啵”地一声炸开的气泡，带着点微涩的甜，猝不及防地钻进耳朵里。
那声音不高，却仿佛自带一种穿透力，让周围的嘈杂都暂时退去了几分。
沈槐雁下意识地往旁边躲，脚步却因为紧张和怀里的“负担”而有些踉跄。
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怀里的作业本如同雪崩般散了一地，白色的纸张在风里打着旋，有的还沾上了篮球场边缘的灰尘。
她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这可是全班同学的作业，明天就要交的。
她慌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脸颊因为窘迫而变得滚烫。
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在她眼前停顿了半秒。
鞋边很干净，鞋带系得整齐利落。
接着，有人弯腰，比她更快地捡起了最底下那本。
沈槐雁抬起头，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正捏着那本作业本的边缘。
封面上，她用娟秀小字写的“沈槐雁”三个字，被风掀起了边角，仿佛也在替她害羞。
“高二（3）班的？”
男生把本子递回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沈槐雁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撞进了一片温和的阳光里。
男生的额前有几缕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阳光穿过发丝，在他挺首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浅淡的阴影。
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初秋的湖水，清澈而深邃，此刻正带着一点探究和歉意看着她。
是那锦辞。
沈槐雁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名字，在明德中学几乎无人不晓。
他是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少年，声音就是刚才那样清冽好听；他是理科年级第一的常客，据说物理和数学竞赛拿奖拿到手软，奖杯能摆满书桌；他还是那种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不仅成绩好，篮球也打得不错，甚至连趴在桌上睡觉时，侧脸的线条都好看得让隔壁班女生绕道经过他们班窗口。
（3）班和（1）班在同一层楼，只隔了两个教室。
沈槐雁见过他几次，大多是在走廊里擦肩而过，或是在升旗仪式上隔着人群遥望。
他总是和几个同样优秀的男生走在一起，身上有种淡淡的疏离感，像月光下的湖面，好看，却难以靠近。
“谢、谢谢。”
沈槐雁慌忙接过本子，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
那触感，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冰凉，反而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温度，像触到了夏日午后被暴晒过的金属栏杆，烫得她猛地缩回手，连带着刚拿到的本子都差点再次滑落。
那锦辞似乎没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他己经站起身，开始帮她捡散落在周围的作业本。
他动作很快，也很稳，不像她那样慌张。
很快，大部分本子都被他拾了起来，摞成一摞，递到她面前。
“小心点。”
他说，语气很自然，像是在提醒一个普通同学。
沈槐雁接过那摞本子，抱在怀里，感觉比刚才更沉了些。
她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你，那锦辞同学。”
他“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转身走向教学楼的方向，蓝白相间的校服衣摆被风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露出后腰处别着的一支黑色钢笔，笔帽上的银色夹子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沈槐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融入走向教学楼的人流中，首到再也看不见。
风依旧吹着，香樟叶还在落，篮球场上的喧闹也恢复了原样。
但她怀里的作业本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心里某个角落，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细微的涟漪。
她深吸一口气，抱紧作业本，加快脚步穿过篮球场，走向办公楼。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跳，似乎比来时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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