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剧散场的灯光，明晃晃地砸下来，
砸得厉沉舟眼前发花。
五年了，两千多个日夜的刻意遗忘和冰封的恨意，
在这一刻被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轻易凿穿。
江晚晚。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
侧着头和身边的闺蜜苏晓说着什么，
灯光落在她弯起的眼角眉梢，
像碎钻撒在温润的玉上。
厉沉舟的心脏猛地一缩，
背叛者，凭什么还能笑得如此毫无阴霾？
那些印刻在他脑海深处、
他五年的照片——她和那个男人亲密依偎、笑容刺眼的照片——瞬间翻涌上来，
烧灼着他的理智。
“沉舟？
”好友顾阳用手肘碰了碰他，“发什么呆？走啊。”
厉沉舟喉结滚动了一下，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等等。
”他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锁住那个方向，
看着她们走向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江晚晚弯腰正要进去。
就在这时，
一个小小的、充满活力的粉色身影炮弹一样从后座冲了出来，
像颗小太阳般照亮了昏暗的街角。
清脆的童音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
在喧闹的散场人潮中清晰地炸响：
“妈妈！妈妈我来接你啦！汤圆想死你啦！”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约莫三四岁，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揪揪，穿着蓬蓬的粉色公主裙，
小脸因为奔跑和兴奋红扑扑的。她一头撞进江晚晚怀里，
小胳膊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像只撒娇的小树袋熊。
厉沉舟身体瞬间僵直，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
又在下一秒被一股暴烈的火焰席卷。那孩子…三四岁的样子…
她离开他五年…时间线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狠狠噬咬。
原来所谓的背叛，比他想象的更早、更彻底！那个他曾经放在心尖上、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人，
早就在他们的婚姻里，给他戴上了一顶绿得发亮的帽子！
他看不清车里是否还有其他人，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恨意如同实质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翻腾奔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的下颌线绷得像钢铁，眼神阴鸷得能滴出墨来。
顾阳也看到了，
他眯起眼，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探究，视线在那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和厉沉舟紧绷的侧脸上来回扫了几遍。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猛地一拍厉沉舟的肩膀，
声音因为惊讶拔高了好几度：
“***！沉舟！你看那小姑娘…那鼻子！那眼睛！我的老天爷！
跟你小时候那张照片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会吧？难道是你那个‘前妻’当年…？”
“闭嘴！
”厉沉舟的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死死盯着那辆载着江晚晚、小女孩和苏晓的车汇入车流，
迅速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角。顾阳的话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了他混乱的思绪里。
像他？怎么可能！那是她和别人背叛的铁证！
然而，心底最深处某个被恨意和傲慢强行封闭的角落，
似乎被这句话撬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一丝极其荒谬、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念头，如同暗夜里的鬼火，幽幽地闪了一下。
他猛地掏出手机，
屏幕的冷光映着他阴沉的脸。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用力地点触，发出哒哒的脆响，带着一种压抑的、即将爆发。
短信发送成功，目标明确
查清江晚晚过去五年的所有行踪，
事无巨细。
“回酒店。”他转身，
动作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再没看那辆车消失的方向一眼。
背影挺直，却像一座压抑着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
顾阳摸摸鼻子，看着好友这副要吃人的样子，
识趣地把后面调侃的话咽了回去，
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