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笼

1 镀金的枷锁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网，缠得苏晚喘不过气。她站在ICU病房外的走廊，

指尖捏着那张刚打印出来的缴费单，纸张边缘被攥得发皱，上面的数字——七位数的治疗费，

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抵在她单薄的肩上。玻璃窗内，爷爷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

心电图仪器规律地发出“滴滴”声，每一声都像敲在苏晚的心上。三天前，

爷爷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医生说要立刻手术，否则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可她掏遍了所有积蓄，甚至变卖了母亲留下的唯一一条银项链，也只凑够了零头。“苏小姐。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晚转过身，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男人站在逆光处，

黑色西装剪裁完美，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

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腕表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与他周身的气场一样，

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是顾晏臣。这个名字在A市如雷贯耳。他是顾氏集团的掌权人，

年纪轻轻便以铁血手腕吞并了数家竞争对手，行事狠戾，性情乖戾，是商界人人敬畏的存在。

更令人胆寒的是关于他私生活的传闻——据说他曾将试图分手的前女友关在郊区别墅，

直到对方精神崩溃才被家人强行接走。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顾晏臣身后的助理上前一步，递过一份文件和一支钢笔，

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苏小姐，顾总已经安排好了，

苏老先生的所有治疗费用由顾氏承担，包括后续的康复治疗。”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苏晚苍白的脸上，“条件是，您需要和顾总结婚，为期两年。”“结婚？

”苏晚的声音发颤，像被冻住的羽毛，“为什么是我？”顾晏臣终于开口，

声音比中央空调的冷风还要凉：“顾氏需要一位名义上的女主人应付董事会，

而你——”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脸，停留了两秒，像在评估一件商品，“足够干净，

也足够需要这笔钱。”足够需要。多么残忍又精准的词。苏晚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父亲早逝，母亲在她十五岁那年改嫁，从此断了联系。她刚大学毕业，

在一家小公司做实习生，拿着微薄的薪水，除了这具年轻的身体和一颗摇摇欲坠的心，

她一无所有。“我……”她咬着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我能考虑一下吗？

”顾晏臣抬腕看了眼表，铂金表带反射的光刺得苏晚眼睛发疼。“十分钟。”他说，

“十分钟后，要么在协议上签字，要么看着苏老先生被移出特护病房。”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晚冲进楼梯间，反手带上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她颤抖着摸出手机，

拨通了林溪的电话。铃声响了三下就被接起，林溪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晚晚，

爷爷怎么样了？我刚发了工资，虽然不多，你先拿着应急——”“溪溪，

”苏晚的声音哽咽着，“顾晏臣找到了我。”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爆发出尖锐的反对：“顾晏臣？那个疯子？晚晚你别傻了！他就是个控制狂！

我姑姑在顾氏工作，说他前未婚妻被他逼得差点自杀，最后是偷偷跑出国的！

你要是跟他结婚，就等于跳进火坑！”“可爷爷等不了了。”苏晚望着楼梯间狭小的窗户，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像她此刻的心情，“医生说，再拖下去，就算醒了也可能半身不遂。

溪溪，我不能失去爷爷，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手机屏幕上，

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影。她想起小时候，爷爷背着她去菜市场，

会偷偷买一根糖葫芦塞给她；想起她考上大学那天，爷爷把攒了半辈子的存折交到她手里，

说“咱晚晚要去大城市读书了”；想起这次住院前，

爷爷还念叨着要看着她穿上婚纱……“我签。”苏晚擦掉眼泪，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两年而已，我忍得住。”挂了电话，她对着窗户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

推开了楼梯间的门。顾晏臣还站在原地，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烟雾缭绕中，

他的侧脸冷硬如雕塑。苏晚走过去，接过助理手里的钢笔，在协议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像在为她即将失去的自由敲下丧钟。

顾晏臣接过协议，低头看了一眼。苏晚的字迹清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只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好。从现在起，

你是顾太太了。”他说话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腹，冰凉的触感像蛇一样缠上来，

苏晚猛地缩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那刺骨的寒意。婚礼定在三天后，仓促得像一场闹剧。

苏晚穿着顾晏臣让人送来的婚纱站在镜子前，裙摆上镶嵌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

价值七位数的华服裹着她，却像一层沉重的枷锁。化妆师给她化了精致的妆容，

遮去了她眼底的疲惫和恐惧，却遮不住她紧抿的唇角。教堂里宾客云集，

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各异，有好奇，有同情，

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玩味。苏晚像个提线木偶，被顾晏臣牵着，一步步走向神父。

男人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低下头，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声音却冷得像冰：“记住你的身份，苏晚。扮演好你的顾太太，

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包括——”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感情。”仪式结束后，

苏晚被送上一辆黑色宾利。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一栋戒备森严的别墅前。

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宛如迷宫的庭院，喷泉在夜色中喷出银色的水花，

花园里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却照不进这栋房子的冰冷。这是顾晏臣的住处，

也是她未来两年的“牢笼”。主卧大得惊人，水晶吊灯垂下无数灯串，映得地板光可鉴人。

苏晚坐在铺着真丝床单的床上，看着顾晏臣解领带的动作，心脏缩成一团。他衬衫领口微开，

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平日里冷硬的轮廓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好看。可苏晚只觉得害怕。顾晏臣却没有靠近，

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她面前：“这是别墅的规矩，你好好看看。

”苏晚拿起文件，指尖冰凉。第一条：晚上十点后不得出门，包括庭院。第二条：未经允许，

不得带任何外人进入别墅，包括外卖员和快递员。第三条：手机需保持24小时畅通，

我的电话必须在三声内接听。第四条：每周一、三、五晚上七点，

需陪我出席必要的社交场合。第五条：不得与任何异性有肢体接触，

包括说话时间不得超过三分钟。第六条：协议期间，不得干涉我的私生活，

包括……最后一条用红笔着重标出，像一道血痕：若违反以上任何一条，协议即刻终止，

且需双倍返还顾氏为苏老先生支付的所有费用。“这不是规矩，是囚禁。”苏晚的声音发颤，

几乎要握不住那份文件。顾晏臣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离得很近，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偏执和占有欲，像暴风雨前的黑海。“囚禁？

”他轻笑一声，语气带着残忍的嘲讽，“苏晚，你拿了顾家的钱，就得守顾家的规矩。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的唇，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审视，

仿佛在打量一件精致却无生命的物品。“别给我惹麻烦，更别给我戴绿帽子，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威胁的意味，“不然……”他没说下去，但那双眼睛里的寒意，

像无数根细针，扎得苏晚浑身发冷。那晚，顾晏臣睡在了主卧的沙发上。苏晚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房间太大，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撞在空旷的空气里，

格外孤寂。她摸了摸手腕上爷爷送的银镯子，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才勉强感觉到一丝真实。

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个梦。梦里她被困在一个镶满琉璃的笼子里，笼子外站着顾晏臣，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只被驯服的金丝雀。

笼子的栏杆上缠绕着荆棘，她越是挣扎，被刺得越痛……2 无形的围栏顾晏臣很少回家。

苏晚在别墅里的生活，像被按下了循环键。每天早上七点，佣人会准时送来早餐，

西式的煎蛋培根，中式的粥品小菜，样式换着花样，却总带着一股冷冰冰的精致，

像是精心摆盘的展品，没人在乎她是否真的喜欢。别墅里有十几个佣人，各司其职，

却都对她敬而远之。他们说话轻声细语，走路悄无声息，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究，

更像是监视。苏晚知道，他们都是顾晏臣的人。她试着找些事情做，

拿出笔记本电脑修改简历。她学的是设计专业，大学时拿过不少奖项，

原本已经通过了一家知名设计公司的面试，却在入职前一天接到了HR的电话，

说岗位临时调整，不再招人。当时她还以为是巧合，直到一周后，

她投出的所有简历都石沉大海，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是顾晏臣动了手脚。这天下午，

苏晚正对着电脑屏幕叹气，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她抬起头，看见顾晏臣走了进来。

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却依旧难掩周身的压迫感。“在做什么？”他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投简历。”苏晚没抬头，语气平淡。顾晏臣的动作顿了顿，

转过身看着她：“你不需要工作。”“我想做点什么。”苏晚抬起头，

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顾晏臣，我不是宠物，不需要被圈养。”顾晏臣放下酒杯，

走到她面前。他很高，站在她面前时，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看着她，

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哦？那你觉得，你是什么？”他俯身，伸手捏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他将她猛地拽起来，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是用爷爷的命换来的商品，苏晚。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带着冰冷的气息，“别忘了这一点。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苏晚眼眶泛红，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掌控欲，突然觉得林溪说得没错——他就是个疯子。

疯子的控制欲渗透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苏晚喜欢在傍晚时分去庭院里散步，

看夕阳落在草坪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负责打理花园的园丁是个话不多的老人，

会偶尔跟她说起哪种玫瑰要多浇水，哪种月季怕晒。苏晚觉得这是别墅里少有的温暖，

会跟他多说几句话。可第二天，园丁就不见了。新来的园丁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无论苏晚说什么，都只是低着头说“是，太太”。她生日那天，林溪偷偷给她寄了张明信片，

上面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手牵着手，旁边写着“晚晚生日快乐，等你出来我们去吃火锅”。

苏晚收到明信片时，心里暖得发酸，可翻到背面，却发现林溪的电话号码被人用墨汁涂掉了，

只剩下模糊的“安好”两个字。“顾晏臣！”苏晚拿着明信片冲进书房，

顾晏臣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处理文件，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冷硬，“你太过分了！

”他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动作没停：“我不喜欢我的东西，和外人走得太近。

”“我不是东西！”苏晚气得浑身发抖，将明信片拍在他面前的桌上。“哦？

”顾晏臣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你是什么？顾太太？

”他拿起桌上的协议复印件，轻轻敲了敲，“这个身份，是我给你的。

”苏晚看着他冰冷的眼神，突然觉得一阵无力。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她转身冲出书房，跑向玄关，她想离开这里，

哪怕只是回以前租的那个十平米的小公寓待一会儿。可别墅的大门被锁死了。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太太，顾总吩咐，

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出去。”夕阳的余晖透过铁艺大门的栏杆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道道无形的栏杆，将她困在这座华丽的监狱里。

苏晚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以为自己用自由换来了爷爷的生命，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一座镀金的牢笼。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晚擦干眼泪，

转过身，看见顾晏臣站在不远处，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又在闹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苏晚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泪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掉：“顾晏臣，你放我走吧。我把钱还给你，我去打工，我可以慢慢还，

求你了……”“晚了。”顾晏臣打断她，一步步走近。他蹲下身，伸出手，

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他的指尖依旧冰凉，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

与他平日里的狠戾截然不同。“苏晚，你进了顾家的门，就别想再出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那天晚上，顾晏臣第一次没有睡在沙发上。他躺在她身边，

隔着一段距离，却依旧让苏晚浑身紧绷。黑暗中，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不同于他身上的冷硬，带着一种沉静的暖意。他没有碰她，只是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手臂像藤蔓一样缠在她的腰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苏晚整夜没睡。

她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落在她的颈窝，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

这个男人，白天像一座冰山，夜晚却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他到底在想什么？苏晚不懂。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湖，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

搅起了一圈圈混乱的涟漪。3 裂痕与试探爷爷的病情稳定后，苏晚提出想去医院陪护。

顾晏臣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晚以为他会拒绝，他却点了点头。“可以。”他说，

“但我会派两个保镖跟着你。”“为什么？”苏晚皱眉。“保护你的安全。

”顾晏臣的语气不容置疑，“他们会离你十米远，不打扰你。”苏晚知道，这不是保护，

是监视。但她没有反驳，能离开别墅，能多陪陪爷爷，已经是奢望。

医院的阳光比别墅里温暖。苏晚坐在病床边，给爷爷读报纸上的社会新闻，

老人醒着的时候不多，但每次睁开眼看到她，浑浊的眼睛里都会泛起笑意。“晚晚，

”这天下午，爷爷精神好了些，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顾先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