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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观星轨·杂役的命

发表时间: 2025-08-17
第九重天界的夜来得早。

青岚宗外门杂役院的石屋漏雨,云微蹲在井边洗药,腕间褪色的银镯硌得手腕生疼。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云家祖传”,可她在青岚宗待了十五年,从未见过任何与“云家”相关的痕迹——除了这副总在夜里发烫的银镯。

“啪!”

竹筛里的紫灵草被她揉碎了一片。

云微慌忙去捡,额角碎发沾着水珠,映出井边那株老槐树的影子。

树皮皲裂如刀割,枝桠上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那是三年前她偷摘野果时,被外门首座周氏抓住,罚跪了整夜后系的“标记”。

“杂役就是杂役,连棵树都守不住。”

尖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周氏。

他总爱穿那身鎏金锦缎首裰,腰间挂着鎏金算盘,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像只停在腐肉上的苍蝇。

“扫院漏了三片瓦,药庐又丢了半筐紫灵草。”

周氏的手指戳在她后颈,“这个月的月钱扣光,明日去寒潭挑水。”

云微低头搓洗着药臼,冷水浸得指节发白。

她知道周氏是故意的——昨日她在药庐替老仆陈伯熬药,不小心碰翻了药罐,溅了他的新靴子。

那双靴子是他上个月刚从玉清境带回来的,价值三块下品灵石。

“小杂种,听见没?”

周氏又踹了她一脚,“再敢偷懒,把你卖去矿洞挖灵矿!”

云微咬着唇不说话。

她早习惯了这样的辱骂。

从十二岁被送到青岚宗当杂役起,她就像棵长在石缝里的草,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可她知道,自己和其他杂役不一样——每到月圆之夜,她的右掌心就会泛起灼烧般的痛,腕间银镯也会发出细碎的嗡鸣,眼前浮现出陌生的星轨。

比如昨夜。

她蜷缩在药庐的草堆里,盯着窗外的月亮。

星轨突然扭曲成凤凰形状,耳边响起女人的叹息:“血月现,玄女醒……啪!”

药杵砸在药臼上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

云微抬头,看见陈伯正扶着药柜咳嗽,白衫上洇着暗红的血。

“阿微……”陈伯抓住她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像枯枝,“后山药圃第三株紫灵草……帮我采来。”

云微愣住。

药圃后山是禁地,外门弟子严禁擅入。

可陈伯的咳嗽声越来越急,像破了的破风箱:“我……我活不过这个月了……那草能续命……”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深夜,云微裹着粗布外衣溜进后山。

月光被云层遮住,药圃里弥漫着诡异的白雾。

她摸着黑找到第三株紫灵草,指尖刚碰到草叶,脚下的泥土突然松动——“噗通!”

她掉进了一个深坑。

坑底有块凸起的青石板,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凤凰纹。

云微的手刚按上去,剧痛从掌心炸开,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白衣女子站在血色深渊边,手中长剑刺穿苍穹,身后是铺天盖地的黑甲修士;青铜虎符在她掌心发烫,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嘶吼:“玄女,你毁了一切!”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片火海,女子的面容与她重叠,腕间的银镯发出刺目金光……“咳!”

云微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药庐的草堆上。

窗外泛起鱼肚白,陈伯正坐在灶前熬药,见她醒来,勉强笑了笑:“阿微,你昨日晕在药圃,我让小桃去叫南华长老了……南华长老?”

云微坐起身,后背全是冷汗。

南华是玄霄宗的大长老,传闻他五百年前便突破了化神期,是九重天界最顶尖的存在。

“姑娘,你可算醒了。”

熟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云微转头,看见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倚在门框上,白衣胜雪,腰间挂着块羊脂玉牌——正是玄霄宗的“玄霄令”。

南华真人。

云微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记得昨日昏迷前,有个模糊的身影抱起她,腕间的银镯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此刻那老者的目光正落在她腕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小丫头,命大。”

南华走近,伸手替她把脉,“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

云微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的掌心很凉,像寒潭里的石头。

“昨日后山药圃的紫灵草,可是救了陈伯的命?”

南华突然问。

云微一怔:“长老怎么知道?”

“因为那株草,三日前便被人采走了。”

南华的笑意更深,“但陈伯今日喝的药,确实是紫灵草熬的。”

云微的后背瞬间绷紧。

她昨晚明明采了草,可陈伯却说药是今早送来的……“小丫头,可知那药圃后山,是轮回试炼的遗址?”

南华的语气忽然变得郑重,“千年前,玄霄宗曾在此处试炼弟子,能活着出来的,后来都成了上三重天的大能。”

云微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还残留着灼烧的痛感,腕间银镯的嗡鸣也越来越清晰。

“你腕间的银镯,是云家祖传?”

南华的目光如刀,“云家……呵呵,二十年前,云家满门被灭,只逃出一个女婴。”

“长老!”

云微猛地站起来,药臼“哐当”落地。

南华却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莫怕,老夫是来帮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这是玄霄宗的入门令,你明日去参加‘登云梯’试炼。”

“可……我是外门杂役……杂役又如何?”

南华打断她,“老夫说过,要帮你。”

云微望着他眼底的复杂情绪,鬼使神差地接过了玉牌。

玉牌入手温热,上面刻着“玄霄”二字,与她昨夜梦境中的凤凰纹如出一辙。

“记住,明日寅时三刻,到青岚宗山门。”

南华转身离开,白衣扫过门槛,“莫要迟到。”

他走后,云微盯着玉牌发愣。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过,她忽然想起昨夜梦境里的血月,还有那个女人的叹息:“玄女醒,天命乱……姑娘。”

陈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手里攥着半块青铜虎符,脸色惨白:“我在药圃后山……捡到的。”

云微接过虎符。

虎符上的纹路与南华玉牌的边缘竟完全吻合,像是能严丝合缝拼在一起。

“阿微,这东西……莫要让人看见。”

陈伯咳嗽着,“我昨日在后山,看见……看见个穿黑衣服的人,拿着和这差不多的虎符,在挖什么……”云微的手一抖,虎符掉在地上。

窗外,传来周氏的笑声:“陈老头,昨日的药罐是不是你打碎的?

明日去寒潭挑水的杂役,可就剩你一个了。”

云微弯腰捡起虎符,指腹蹭过上面的纹路。

她忽然想起南华的话:“明日寅时三刻,青岚宗山门。”

而此刻,距离寅时三刻,还有两个时辰。

腕间银镯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要握不住虎符。

眼前又浮现出星轨,这次的凤凰纹更加清晰,旁边还有一行血字:“血月现,玄女醒,轮回始……”云微望着窗外的夜色,轻轻攥紧了虎符。

这一夜,她终于明白——有些命运,从她踏进青岚宗的那天起,就己经注定了。

而她,不过是颗被推上棋盘的棋子。

但她不会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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