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沈青梧(夜枭)的心脏!
鬼市入口那汹涌人潮中一闪而过的阴鸷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灵魂深处最深的伤口!
是他!
那个在沈家覆灭之夜,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抄家队伍中,眼神冰冷如同毒蛇,嘴角噙着残忍笑意的黑衣人!
那个很可能亲手参与了构陷沈家、屠戮她满门的刽子手之一!
仇恨的火焰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轰然在胸腔中炸开!
左肩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却远不及这刻骨铭心的恨意灼烧!
她握着“阴鱼”断刀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刀柄冰冷的煞气与她心中的滔天杀意疯狂共鸣,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嗡鸣!
冲进去!
杀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
身体的本能几乎要驱使着她立刻冲入那混乱的人潮,用手中的断刀,将那仇人碎尸万段!
然而,就在她脚步即将迈出的刹那,识海中那幅缓缓流转的八卦图猛地一震!
死门方位幽光大盛,如同深渊巨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同时,休门方位的光芒微弱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发出无声的警告!
“不可!
死门大开!
休门示警!
强闯必死!”
冰冷的意念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那几乎失控的复仇烈焰!
沈青梧猛地停下脚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剧烈地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了!
她现在是什么状态?
重伤濒死,体力耗尽,手无寸铁(只有一把断刀),形单影只!
而对方是什么人?
是能参与构陷将门、心狠手辣的幕后黑手!
身边必有护卫,甚至可能本身就是高手!
在这龙蛇混杂、危机西伏的鬼市入口,她这样冲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飞蛾扑火!
“冷静!
沈青梧!
冷静!”
她在心中对自己低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鬼市入口飘来的复杂气味,让她混乱的头脑略微清醒。
她重新藏身于巨大的古树阴影之后,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杀意和气息。
识海中,休门心法全力运转,悠长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跳被压制到最低,整个人仿佛与潮湿的树皮、冰冷的泥土融为一体。
她锐利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锁定在鬼市入口那片混乱的区域。
人头攒动,三教九流混杂。
衣衫褴褛的乞丐,眼神闪烁的掮客,凶神恶煞的佣兵,蒙着面纱的神秘人……刚才那股阴鸷的气息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早己消失无踪,被无数驳杂的气息彻底淹没。
他走了?
还是隐藏得更深了?
沈青梧的心沉了下去。
没有确切的目标,在这人海茫茫的鬼市,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状态,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
“必须进去!”
她咬着牙,做出了决定。
鬼市是她目前唯一的生路,也是获取信息、寻找复仇线索的关键所在。
那仇人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他背后代表的势力,很可能与鬼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如何进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破烂不堪、沾满泥污血渍的囚衣,脸色苍白如鬼,左肩的绷带还在隐隐渗血。
这副模样,别说混入鬼市,恐怕刚靠近入口,就会被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或者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守卫敲骨吸髓!
需要伪装!
需要身份!
需要……钱!
她摸了摸怀里,只有从流匪尸体上搜刮来的几个硬得像石头的粗粮饼子和一小袋粗盐。
这点东西,连鬼市的门槛都摸不到。
目光扫过地上那两个流匪的尸体。
她强忍着恶心,再次蹲下身仔细摸索。
除了那点可怜的食物,再无他物。
疤脸汉子那把锈迹斑斑的砍刀倒是还在,但在这鬼市入口,拿着这样一把破刀,只会更引人注目。
怎么办?
沈青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件破烂的囚衣上。
囚衣……这是最大的破绽!
必须换掉!
她环顾西周,昏暗的密林深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鬼市隐约传来的嘈杂。
她迅速行动起来,用“阴鱼”断刀割下囚衣上相对完整的一块布,又用疤脸汉子的破砍刀从旁边一具腐烂的动物尸体上刮下一些污秽的油脂和泥土。
她忍着刺鼻的恶臭,将油脂和泥土混合,涂抹在脸上、脖子上、手臂上,掩盖住原本过于苍白的肤色和囚衣下露出的相对干净的皮肤。
又将那块割下的布条撕成更小的布片,沾着泥水,胡乱地缠在头上和身上,遮住囚衣上最显眼的标记,伪装成肮脏的流浪乞丐模样。
做完这一切,她对着水洼模糊的倒影看了看——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散发着恶臭的小乞丐。
虽然依旧可疑,但至少不那么扎眼了。
她将“阴鱼”断刀用破布层层包裹,紧紧绑在小腿内侧,外面再用污泥涂抹掩盖。
疤脸汉子的破砍刀则被她随手扔进了密林深处。
深吸一口气,沈青梧弓着腰,拖着脚步,模仿着流浪汉那种有气无力、畏畏缩缩的姿态,朝着鬼市入口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混杂着汗臭、血腥、劣酒、腐烂食物和奇异香料的气味就越是浓烈刺鼻。
入口处,两盏画着狰狞鬼脸的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曳,昏黄的光线下,两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手持包铁木棍的守卫正懒洋洋地靠在木栅栏上,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的人流。
“站住!”
一个守卫看到沈青梧靠近,立刻横起木棍,拦住了去路。
他嫌恶地皱了皱鼻子,上下打量着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小乞丐,“哪来的臭要饭的?
滚远点!
鬼市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青梧立刻缩了缩脖子,装出极度恐惧的样子,声音颤抖着,含糊不清地说:“大……大爷……行行好……俺……俺想进去找点吃的……俺……俺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一边说,一边故意让身体微微颤抖,显得更加虚弱可怜。
“吃的?”
另一个守卫嗤笑一声,用木棍捅了捅沈青梧,“就你这副鬼样子,进去也是被踩死的命!
滚蛋!
别挡道!”
“大爷……俺……俺有钱……”沈青梧仿佛被吓坏了,哆哆嗦嗦地从怀里(其实是囚衣内衬的破口袋里)摸出半个最硬的粗粮饼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眼神充满了乞求,“这……这个给大爷……让……让俺进去吧……”那半个饼子又黑又硬,沾满了污泥,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妈的!
拿这玩意儿糊弄老子?”
守卫勃然大怒,一巴掌打飞了那半个饼子,“滚!
再不滚打断你的狗腿!”
沈青梧“吓得”一***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呜咽声,眼神却飞快地扫视着周围。
她在观察,观察守卫的换岗规律,观察那些成功进入的人是如何缴纳“入场费”的(大多是铜钱或一小块碎银),观察栅栏的薄弱点……同时,识海中的八卦图也在全力运转,感知着入口附近的气息流动,寻找着那一丝可能的“生门”缝隙。
就在这时,鬼市入口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怒骂声!
“抓住他!
别让那小子跑了!”
“妈的!
敢在鬼市偷东西!
活腻了!”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泥鳅般,在拥挤的人潮中左冲右突,撞翻了好几个摊位,引起一片混乱!
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正怒吼着在后面追赶!
守卫的注意力瞬间被入口内的混乱吸引了过去!
“妈的!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
拦住沈青梧的守卫骂骂咧咧地转头看向里面。
就是现在!
沈青梧眼中精光一闪!
休门心法运转到极致!
她如同一条真正的泥鳅,贴着地面,在守卫分神的瞬间,猛地从木棍下方钻了过去!
动作快如闪电,却又悄无声息!
“哎?
那臭要饭的呢?”
守卫感觉眼前一花,再低头,刚才还瘫在地上的小乞丐竟然不见了踪影!
“管他呢!
估计被吓跑了!
快进去看看!
别让那小子闹大了!”
另一个守卫催促道。
沈青梧己经成功混入了汹涌的人潮之中!
她低着头,弓着腰,利用身材瘦小的优势,在混乱的人群缝隙中快速穿梭。
她身上散发的恶臭让周围的人下意识地避让,反而给她腾出了些许空间。
她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头。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融入这混乱、肮脏、却充满生机的鬼市洪流。
鬼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和混乱。
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挂着昏暗的灯笼或火把。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醉汉的呓语声、甚至还有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打斗声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声浪。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刺鼻的气味——劣质烟草、腐烂的肉食、廉价香粉、汗臭、血腥、还有某种不知名的、令人作呕的草药味。
沈青梧如同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
八卦图在识海中缓缓旋转,休门隐匿气息,生门指引方向(她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落脚和打探消息),同时时刻警惕着死门的预警。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两旁的摊位:有卖各种来历不明兵器的,有卖真假难辨的古董的,有卖各种稀奇古怪药材的,有卖奴隶的(铁笼里关着眼神麻木的男女老少),甚至还有公然兜售毒药和暗器的……这里果然是法外之地,罪恶的温床!
她需要钱!
需要食物!
需要药品!
更需要关于那个仇人的线索!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前方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吸引。
那里挂着一面破旧的幡子,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药”字。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老者蜷缩在摊位后面,面前摆着几个小瓷瓶和一些晒干的草药,生意冷清。
吸引沈青梧的,不是那些药,而是老者摊位上放着的一块巴掌大小、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石头。
那石头形状不规则,表面坑洼,但在沈青梧识海中的八卦图感知下,却隐隐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土行灵气!
奇门遁甲,包罗万象,五行八卦是根基。
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对于修炼奇门遁甲之人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这块石头,绝非凡物!
沈青梧心中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靠近摊位。
她故意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老……老人家……你这……有没有治伤的药?”
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看到她一身乞丐打扮和肩头渗血的绷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伤药?
有倒是有,金疮药,止血散,效果还行。
不过……小老儿这里,概不赊账。”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沈青梧心中苦笑。
她身无分文。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黑石头上。
“老人家……俺……俺没钱……”她装出窘迫的样子,指了指那块黑石头,“俺……俺看这块石头挺特别的……能不能……能不能拿它换点药?”
老者闻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迅速隐去。
他拿起那块黑石头,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嗤笑道:“小叫花子,你倒是有点眼力。
这石头是老头子我前些日子在乱葬岗边上捡的,看着是有点沉,但也就是块硬点的石头罢了。
你想拿它换药?”
他摇摇头,“不值当。”
沈青梧心中笃定,这老者绝对知道这石头不简单!
她故意露出失望的神色,捂着肩膀,痛苦地***了一声:“那……那算了……俺……俺再想想办法……”她作势要走。
“等等!”
老者突然叫住了她。
他盯着沈青梧看了几秒,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什么。
最终,他压低声音道:“小叫花子,看你伤得不轻,老头子我发发善心。
这样,你帮我办件事,办成了,这瓶金疮药和这包止血散,就是你的。”
他指了指摊位上一个褐色小瓷瓶和一个油纸包。
“什么事?”
沈青梧警惕地问。
老者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看见前面那个挂着‘百兵阁’招牌的铺子了吗?
铺子后面有条小巷,第三个门,是个黑赌档。
你进去,找一个叫‘疤鼠’的人,告诉他,‘老药罐’让你来取‘上个月的账’。
拿到东西,立刻回来给我。
记住,别多问,别多看,拿到东西就走!”
黑赌档?
疤鼠?
取账?
沈青梧心中警铃大作!
这绝非善地!
这老头明显是想让她去趟雷!
但……她急需伤药!
而且,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识海中八卦图缓缓旋转,惊门方位光芒微闪,似乎预示着风险与机遇并存。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老者浑浊却带着一丝狡黠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