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雾中的邮包林深在第七次擦拭掉玻璃上的雾气时,门铃响了。快递员站在雨幕里,
递过来一个牛皮纸包裹。地址栏的字迹像是用生锈的铁钉刻上去的,
寄件人一栏只画着半截骨笛。林深的指尖触到包裹时,
一股凉意顺着指缝爬上来——那触感不像纸,倒像贴着一层薄冰。“签个字。
”快递员的声音闷在雨衣里,林深抬头时,发现对方的帽檐压得极低,
露出的下巴上布满青黑色的胡茬,像某种苔藓的蔓延。钢笔在签收单上洇开墨团的瞬间,
包裹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有活物在里面蜷了蜷身子。林深猛地攥紧纸壳,
却听见快递员低低笑了一声:“里面的东西,记得在子时前打开。”门在身后关上时,
雨突然变大了。玻璃窗上的水痕蜿蜒成河,林深盯着包裹上的骨笛图案,
喉结动了动——那图案和父亲失踪前留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涂鸦,一模一样。三年前,
研究古代声学的父亲在塔克拉玛干边缘失踪。搜救队只找到半支断裂的驼骨笛,
笛身上刻着无人能解的螺旋纹。警方最终以“沙漠迷途”结案,
但林深总觉得那支骨笛在暗示什么——比如父亲笔记本里反复出现的“遗忘之墟”,
以及那句被红笔划掉的“骨笛鸣,墟门开”。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五十。
林深用美工刀划开包裹,里面是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的瞬间,
一股混合着沙粒与檀香的气味漫出来。木盒里铺着暗红色丝绒,躺着一支完整的驼骨笛,
笛身的螺旋纹在台灯下泛着冷白的光,尾端刻着极小的“廿三”。
当第一缕子时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骨笛上时,笛身突然渗出细密的水珠,像在出汗。
林深鬼使神差地拿起骨笛,凑到唇边轻轻一吹——没有声音。就在他皱眉的瞬间,
玻璃窗上的雨痕突然凝固了。窗外的雨还在下,却像是被罩在透明的玻璃罩里,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楼下的路灯开始以诡异的频率闪烁,光线在地面拼出扭曲的螺旋,
和骨笛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林深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骨笛认主,
墟门已开。带它来老地方。”发件人号码显示为一串乱码,
但林深的心脏骤然缩紧——“老地方”是他和父亲的暗号,
指的是城郊那座废弃的天文观测站。第二章:观测站的锈迹观测站的铁门在雨里泛着铁锈红,
锁孔早已被藤蔓蛀空。林深推开门时,铁轴发出的吱呀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惊飞了檐下的夜鹭。观测站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父亲年轻时曾在这里工作过。
林深童年最清晰的记忆,是父亲抱着他在穹顶下看星图,说宇宙里藏着太多被遗忘的声音。
骨笛在口袋里微微发烫。林深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积灰的控制台,
突然停在墙角的蛛网——蛛网中央粘着半张泛黄的报纸,日期是三年前的,
标题被虫蛀了大半,只剩“沙漠古墟 神秘声波”几个字。“你果然来了。
”声音从穹顶传来。林深猛地抬头,看见观测台的旋转梯上站着个穿风衣的女人,
手里把玩着一支银色钢笔,月光从她身后的观测窗漏进来,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苏晴?
”林深认出她是父亲的研究生,当年父亲失踪后,她是唯一坚持要继续调查的人,
“短信是你发的?”苏晴从梯子上下来,风衣下摆扫过控制台,带起一阵灰尘。
“我在整理陈教授遗物时,发现了这个。”她递过来一个录音笔,
“这是他失踪前最后录的声音。”按下播放键的瞬间,电流声里混进一阵风沙呼啸,
波频率……骨笛要凑齐七支……墟门在子时的声纹节点……小心守墟人……”录音突然中断,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奇异的笛声,既像驼铃又像哨音,
听得林深头皮发麻——这声音和他刚才吹响骨笛时,那不存在的“声音”惊人地相似。
“守墟人是什么?”林深追问。苏晴的目光落在他口袋里露出的骨笛尾端:“陈教授说,
遗忘之墟是被时间遗弃的地方,里面藏着人类最想忘记的记忆。而守墟人,
就是看管这些记忆的……怪物。”她顿了顿,“他还说,每支骨笛都对应一个墟门入口,
你的这支刻着‘廿三’,对应的是观测站的坐标——北纬39度23分。
”林深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果然,观测站的经纬度正是北纬39°23′。
“那其他骨笛呢?”“不知道。但我查到,三年前有七支驼骨笛在拍卖会上同时出现,
买家信息全是匿名的。”苏晴走到观测台中央,用钢笔敲了敲地面的金属圆盘,
“陈教授的笔记里画过这个观测站的地下结构,说这里有个与沙漠古墟共振的声纹发生器。
”她蹲下身,转动圆盘上的刻度,当指针指向“00:00”时,
地面突然传来一阵低频震动,圆盘缓缓向下降去,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里面飘出潮湿的风,带着和骨笛相同的檀香气味。“现在是子时,声纹最活跃的时候。
”苏晴的声音有些发颤,“陈教授的录音里说,要进入墟门,必须让骨笛在发生器上共振。
”林深握紧口袋里的骨笛,光柱扫过洞口下方的石阶,隐约看见壁上刻着螺旋状的凹槽。
“你确定要下去?”“你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吗?”苏晴抬头看他,眼里映着手电筒的光,
“我查过,三年前那场拍卖会的匿名买家,有一个的收货地址,就是这里。
”第三章:螺旋阶梯石阶比想象中陡峭,壁上的凹槽里积着厚厚的灰尘,用手一摸,
能感觉到细密的纹路,像是无数细小的音符。林深每向下走一步,口袋里的骨笛就更烫一分,
到后来竟像是揣了块烙铁。“小心脚下。”苏晴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她的手电筒光柱突然顿住,“这里有字。”林深凑近一看,石阶侧面刻着几行模糊的俄文,
苏晴翻译道:“‘时间在这里打了个结,进去的人,会变成自己最害怕的样子’。
这是……当年建观测站的苏联专家留下的?”越往下走,檀香气味越浓,
混合着一种类似旧书发霉的味道。林深注意到壁上的螺旋纹越来越清晰,
甚至开始随着骨笛的温度微微发光,像一条条流动的银线。“你听。”苏晴突然停住脚步。
林深屏住呼吸,听见黑暗里传来若有若无的笛声,和录音笔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笛声忽远忽近,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石壁上的银线随着笛声的节奏明暗交替。
“是骨笛的声音。”苏晴的声音带着惊惶,“难道还有其他人在下面?
”他们继续往下走了大约百级台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巨大的螺旋图案,
图案中心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容纳一支骨笛。“就是这里了。”林深掏出骨笛,
发现笛身的温度已经高得几乎握不住。当他把骨笛***凹槽的瞬间,
石门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螺旋图案开始旋转,银线顺着纹路流淌,
在地面拼出一个发光的圆圈。笛声突然变得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林深看见圆圈里的地面泛起涟漪,像有水在流动,里面倒映出的不是他和苏晴的影子,
而是一片茫茫沙漠,沙丘上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弯腰捡拾什么。“是父亲!
”林深失声喊道。那背影似乎听到了,缓缓转过身来。就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
林深的血液几乎冻住——那是父亲的脸,却长着一双纯黑的眼睛,没有瞳孔,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别碰他!”苏晴猛地拉住要往前走的林深,“那不是陈教授,
是墟里的记忆投影!”石门后的涟漪突然剧烈晃动,沙漠影像碎成无数光点,
重新聚合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这次的轮廓却像是个穿着盔甲的巨人,
手里握着半截断裂的骨笛。“守墟人。”苏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陈教授的笔记里画过,
守墟人是人的记忆和沙漠的风沙结合成的怪物。”人形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林深看见它的盔甲其实是无数细小的沙粒组成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旋转的旋涡,
像骨笛上的螺旋纹。它举起半截骨笛,对准了他们。笛声陡然拔高,尖锐得像玻璃碎裂。
林深感觉脑袋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石壁上的银线疯狂闪烁,他看见苏晴捂住耳朵蹲下去,
而自己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出新的短信,
还是那串乱码发的:“用骨笛对抗它的频率,快!”林深抓起石门上的骨笛,
几乎是本能地凑到唇边。这次笛声清晰地响了起来,低沉而绵长,
与守墟人的尖锐笛声碰撞在一起,发出嗡嗡的共鸣。他看见守墟人的沙粒盔甲开始剥落,
两个漩涡状的“眼睛”里流出血红色的光。当骨笛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
守墟人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化作漫天沙粒,被石门后的风吹散了。
第四章:墟里的时间风沙散去后,石门完全打开了。门后不是预想中的密室,
而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透明的“茧”,
每个茧里都漂浮着模糊的人影,像是沉在水里的标本。“这些是……被遗忘的记忆?
”苏晴的声音带着敬畏。林深走近一个茧,看见里面是个穿校服的女孩,正趴在课桌上哭,
桌上摊着不及格的试卷。他伸手触碰茧壁,冰凉的触感传来,女孩的身影突然动了动,
抬起头,露出一张和苏晴一模一样的脸。“这是我高中时的样子。”苏晴的声音有些发哑,
“那次模拟考我考砸了,以为天塌下来了,后来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考了多少分。
”林深又看向另一个茧,里面是个年轻的男人,正在天文台的穹顶下写着什么,
侧脸像极了年轻时的父亲。男人手里拿着一支骨笛,正在比对纸上的螺旋纹。
“这是……父亲?”林深的心跳得飞快,
他看见男人写下的日期——正是三年前他失踪的前一天。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突然转过头,对着茧外的林深笑了笑,举起骨笛晃了晃,然后继续低头书写。
林深看见他写下的字:“第七支骨笛在守墟人手里,凑齐七支才能找到出口。
”“七支骨笛……”苏晴喃喃道,“你的是‘廿三’,守墟人那支是断的,
陈教授这里有一支,还剩四支。”甬道的尽头有光透进来,他们顺着光往前走,
发现甬道连接着一片广阔的空间,像是把沙漠搬进了地下。
远处的沙丘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沙漏,沙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上方流到下方,
呈现出螺旋状的轨迹。“那是时间沙漏。”苏晴指着沙漏,“陈教授的笔记里说,
遗忘之墟的时间是混乱的,过去、现在、未来在这里同时存在。沙漏里的沙子流完一次,
墟里的时间就会重置。”林深注意到沙漏下方的沙堆里插着三支骨笛,
尾端分别刻着“十五”“七”“九”。他走过去想***,却发现沙堆像有生命一样,
紧紧裹着骨笛。“等等。”苏晴突然拉住他,指向沙漏旁边的一个茧,“那个茧里有东西。
”茧里漂浮着一个老人,穿着探险服,手里紧紧攥着最后一支骨笛,尾端刻着“一”。
老人的脸上布满皱纹,眼睛紧闭着,嘴角却带着微笑。“这是……马教授?
”苏晴的声音充满震惊,“他是国内研究古代声学的权威,五年前在沙漠考察时失踪了,
大家都说他死了。”林深突然明白过来:“所有失踪的研究者,其实都被困在墟里了?
他们的记忆变成了这里的茧,而骨笛是他们进来的钥匙。”他看向沙漏,
发现上方的沙子已经所剩无几。“沙漏快流完了,我们得在时间重置前找到出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笛声,尖锐而急促。林深抬头,
看见沙丘顶端站着三个守墟人,手里都握着断裂的骨笛。“它们又来了。
”苏晴握紧了手电筒,“这次有三个。”林深突然想起父亲在茧里写下的话,
他看向沙堆里的三支骨笛:“我们需要那些骨笛,它们的频率能对抗守墟人。
”他尝试着用自己的骨笛吹奏,低沉的笛声响起时,沙堆里的骨笛竟然微微震动起来,
沙粒开始松动。守墟人似乎被笛声激怒了,朝着他们冲过来,沙粒组成的脚踩在地上,
发出沙沙的声响。“我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去拿骨笛!”苏晴捡起一块石头,
朝着相反的方向扔过去,然后朝着甬道跑去。守墟人果然被吸引了,两个追向苏晴,
一个继续朝林深扑来。林深趁机拔出沙堆里的三支骨笛,当他握住最后一支时,
沙漏里的沙子终于流完了。整个墟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茧纷纷碎裂,
里面的人影化作光点,融入空气中。追向苏晴的两个守墟人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被风吹散。
“时间重置了!”苏晴跑回来,手里拿着从守墟人身上掉落的半截骨笛,“还差最后一支!
”林深看向那个装着马教授的茧,茧壁正在变得稀薄。他冲过去,
想从老人手里拿出最后一支骨笛,却发现老人的手指握得很紧。“马教授,醒醒!
”林深喊道。老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瞳孔也是纯黑的,但林深从里面看到了一丝清明。
“终于……有人来了。”老人松开手,把骨笛递给林深,“七支骨笛凑齐,墟门就会打开。
但记住,出去的人,会忘记这里的一切。”林深接过骨笛的瞬间,
七支骨笛同时发出耀眼的光,在空中组成一个完整的螺旋。
守墟人的最后一个身影在光中消散了,沙漏开始反向流动,沙子从下方流回上方,
像是时间在倒流。他看见无数记忆的碎片在光中闪过:父亲在沙漠里找到第一支骨笛的笑容,
苏晴高中时哭泣的脸,马教授年轻时在观测站工作的样子……这些碎片像流星一样划过,
然后消失在螺旋的中心。“我们该走了。”苏晴的声音有些模糊,
林深发现她的身影也在变得透明。他们朝着螺旋中心走去,那里出现了一个旋转的光门,
像观测站地下的石门一样。林深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沙漏的沙子重新装满了上方,
而那个装着父亲身影的茧,已经消失了。“爸,我找到你了。”他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