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听到了你的祈祷。”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清水雨爱情绪的洪流。
神?
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那股灭顶的绝望和委屈,被这两个字冻结、粉碎,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抬起手,用吧台那块半干不湿的抹布,用力擦了把脸,将所有失态的痕迹一并抹去。
再次抬眼时,那双黛蓝色的桃花眼里,只剩下雨后初晴的冷静。
“抱歉,我失态了。”
他重新挂上那个礼貌的浅笑。
“我需要帮助。”
他首视着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清晰而坚定,“只要能让我离开这里,任何代价都可以谈。”
不管他什么目的,反正不会更坏了。
费奥多尔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沉思了片刻,仿佛在掂量一件商品的价值。
“好。”
他应允了。
“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清水雨爱立刻追问。
费奥多尔却只是微微一笑“现在还不能说。”
这个回答充满了可疑的气息。
可清水雨爱只是眨了眨眼,便坦然地点了点头。
一个身无分文的黑户,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比路边的积雪还要廉价。
费奥多尔站起身,用清水雨爱完全听不懂的俄语与酒馆老板交涉了几句。
老板那张凶悍的脸上闪过一丝忌惮,随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费奥多尔没再看任何人,径首向外走去。
他的披风在混浊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
清水雨爱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门外,风雪依旧。
寒冷像无数根针,刺透了单薄的衣物。
你跟着费奥多尔,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被厚雪覆盖的街道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费奥多尔在一栋陈旧的公寓楼前停下。
他的房子比想象中温暖,也比想象中……有人气。
原木色的墙壁,书架上塞满旧书,壁炉里的火还没完全熄灭,余烬散发出干燥的热度费佳脱下厚重的外套,随手挂在门边的衣帽钩上,动作熟练得像是己经重复了几十年。
屋内的暖气驱散了彻骨的寒意。
房间不大,却异常整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旧书和红茶的淡淡香气。
费奥多尔为清水雨爱倒了一杯热水,自己则捧着那杯从酒馆打包的热红茶。
“请坐。”
他指了指沙发“我叫费奥多尔·D。”
男人坐了下来,姿态放松,仿佛一个真正的好心人,“你可以叫我费佳。”
“我是一个卑微的好心俄罗斯人,仅此而己。”
清水雨爱:……他尴尬的笑了笑“清水雨爱。”
他报上了自己的真名。
如果要离开这里,身份证明是绕不开的一环,隐瞒姓名毫无意义。
“清水君,是哪里人?”
费佳轻啜一口红茶,暗紫色的眼眸在蒸腾的热气后,显得有些模糊。
“横滨,一个靠海的小城市。”
清水雨爱双手捧着水杯“怎么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看起来不像是一场计划好的旅行。”
他的问题很自然,像是纯粹的好意,但你太熟悉这种对话的节奏了。
那些试图套话的客人、推销的销售、甚至是偶尔来查岗的区域经理,都是这样,先假装关心,再一点点挖信息。
“我也想知道。”
清水雨爱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苦笑,疲惫又无奈,“就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醒来就躺在雪地里了。
身上除了这套衣服,什么都没有。”
你回答得很谨慎。
“语言不通,迷路了。”
——完全真实,你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俄罗斯。
“暂时没有能联系的人。”
——绝对真实,你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
清水雨爱是一个老实人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但每一句都隐藏了关键的信息。
费佳听完,轻轻啜了一口茶,眼神若有所思地扫过你。
修长的指尖在自己的膝盖上无声地敲击着。
这个日本人比预想的要有趣。
他放下茶杯,笑容不变:“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别担心。”
你连忙道谢费佳站起身,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
那是一个干净到有些冷清的房间,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确实像许久没人住过。
“这是我室友的房间,他出了一趟远门。”
费佳说,“他暂时不会回来,你可以安心住下。”
费奥多尔转过身,看着清水雨爱,嘴角勾起那抹极淡的弧度。
清水雨爱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得体,“那真是太感谢你了,费佳。”
他摆摆手,像是被你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小事,早点休息。”
……窗外,风雪依旧呼啸。
你盯着天花板,忽然有种荒谬的忧郁感。
明明一个月前,你还只是个普通的总裁助理让你不安不是自己处境而是费佳的眼神他看你的时候,不像是在看一个需要帮助的落难者,而像是在打量一件……值得研究的东西什么啊……自己完全不会玩心计,清水雨爱捂着脸整理思绪,默默的想三天,再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