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如刀,割裂了九重天的云海。
瑶光站在诛仙台边缘,银白仙袍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衣袂翻卷间露出腕上那道淡青色的疤痕——三百年前楚惊鸿为护她挡下幽冥火时,灼烧出的印记。
彼时他还只是个刚飞升的少年将军,玄色战甲上沾着未干的血,却笑着用佩剑挑起她的发:"阿瑶,以后你的伤,我都替你受。
"如今那道疤痕还在,说这话的人正一步步穿过翻腾的云海。
楚惊鸿的玄色仙袍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腰间半枚玉符被风刮得轻响,那是当年两人在星河深处剖心为证的信物,玉面上刻着的"瑶"字被岁月磨得发亮,却依旧能看出落笔时的温柔。
……"为何?
"他的声音穿透风障,带着玉石碎裂般的痛楚。
瑶光望着他攥紧玉符的手,指节泛白得像要捏碎那半块暖玉,突然想起昨日清晨,这只手还在桃花树下为她绾发。
那时他指尖沾着花瓣的粉,动作轻得怕碰碎了她,发间插着的羊脂玉簪,是他用自己的仙骨打磨了百年才成的,簪头雕着展翅的鸿鸟,翅尖还嵌着颗星子——是他在北溟深海寻了三千年的鲛人珠。
瑶光垂眸,将眼底翻涌的酸涩狠狠压下去。
天机镜在灵台炸开的画面还在灼烧——地脉断裂如蛛网,生灵在岩浆里化为灰烬,而劫源深处那双猩红的眼,正死死盯着楚惊鸿的本命星。
司命星君的话像淬了冰的针,一根根扎进她的神魂:"混沌灵力乃天地初开时的本源,唯有瑶光仙子能以神魂为祭镇压劫源。
可若战神殿下强行干预..."后面的话她没听,只看见镜中楚惊鸿的本命剑寸寸碎裂,玄色仙袍被雷光劈成褴褛,最后连魂魄都被劫火吞噬的惨状。
那时她突然明白,所谓的万年历劫,从来不是让她选择生或死,而是要她选——是眼睁睁看他灰飞烟灭,还是用一场最残忍的背叛,换他在九天安稳修行。
……"我要的,你给不了。
"瑶光抬手,将那枚他寻遍西海八荒才得来的定情玉佩掷向他。
玉佩是用昆仑山顶万年暖玉雕琢的,里面凝着他的半缕仙元,他曾说戴着它,就像他时刻在她身边。
此刻玉坠撞在他心口,发出沉闷的响,像敲在万载冰封的湖面上。
"九天帝位,你争不过天君的嫡子;万载寿元,你护不住我要的安稳。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冷得像诛仙台的寒冰,"留着你,不过是累赘。
"楚惊鸿怔住了。
他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从最初的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只剩一片死寂,像被狂风骤然掐灭的烛火。
瑶光看着他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只是死死攥着那半枚玉符转身,玄色衣袍在云海间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首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天际,瑶光挺首的脊梁才突然垮下去。
一口心头血再也忍不住,溅在诛仙台的青石上,开出妖冶的花。
血珠顺着石缝往下渗,滴在台下翻滚的云海里,竟烫得那些千年寒冰都滋滋作响。
身后的九天众仙窃窃私语,声音像毒蚁般钻进耳朵。
"早听说瑶光仙子野心不小,原来是盯上了天妃之位。
""战神殿下为她连命都敢拼,换来的竟是这种话...""呵,情爱哪有权力重要,仙骨里的凉薄,终究是藏不住的。
"瑶光没有回头。
她袖中的手早己掐碎了本命仙元,混沌灵力如潮水般涌向指尖,在楚惊鸿的命格里悄悄织就一张结界——那是用她的神魂做线,以万年修为为梭,能挡下三界任何劫难的屏障。
做完这一切时,她的仙骨开始寸寸碎裂,银白仙袍下渗出的血染红了云海,像极了当年桃花树下,他为她挡幽冥火时的模样。
这场"负",原是她能给的,最后一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