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学姐在图书馆,甩出手中丹炉,大喝一声。“学弟!”学弟暗叫一声:“苦也!
”化作一道金光,便被收入炉中。学姐催动功力,不消片刻,学弟便被练成一枚—保研丹!
——九月的武汗,依然被盛夏的余威牢牢掌控。阳光透过法国梧桐的叶隙,
在珞珈山的石阶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和一种名为“尘埃落定”的焦灼。保研名单公示了。我叫肖涛,
武汗大学计算机学院大四,一个普通到扔进人群里就会被淹没的学生。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普通,那就是过去三年,我的绩点稳坐专业第一,
手里攥着两篇SCI二区论文,还有一堆国家级的竞赛奖项。按照所有人心照不宣的规则,
那个保研名额,应该是我的。我站在学院公告栏前,人群熙熙攘攘。
兴奋的、失落的、假装不在意的,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声的网。
我的目光穿过所有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锁定了公示名单的第一行。然后,我的世界,
在那一刻,彻底安静。第一名:杨精媛。我的名字,不见踪影。杨精媛,
我们专业的“名媛”。她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学霸,但她永远是人群的焦点。
她的朋友圈里,是凌晨四点的图书馆、和某某大牛教授的下午茶、参加国际会议的精致摆拍。
她永远妆容得体,笑容完美,仿佛不是在读一个需要天天敲代码的专业,
而是在参加一场长达四年的真人秀。她的绩点排在专业第十,
论文…我从未听说她发表过任何有分量的论文。我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因为闷热,
而是因为荒谬。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周围同学投来的同情、疑惑、幸灾乐祸的目光,让我浑身刺痛。“怎么会是她?
”“肖涛也太惨了吧,三年第一,白干了。”“嘘,小声点,人家爸是咱们学校的校董。
”后面那句话,细微却异常清晰,钻进了我的耳朵。校董。原来如此。我浑身僵硬,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机械地转身,拨开人群。没有去看任何一张脸,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黏在我的背后,充满了同情与好奇。我只想逃离。喉咙干得快要冒火,
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则地狂跳,撞得我生疼。但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步一步,
走得异常平稳。越是愤怒,我越是冷静。这是我从小到大的习惯。我没有回宿舍,
那里会有室友们不知所措的安慰,我应付不来。我径直走向了学院办公楼,去找我的辅导员,
李老师。李老师的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她看到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然后迅速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肖涛,你来了。坐。”我没有坐,就站在她的办公桌前。
“李老师,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语调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李老师推了推眼镜,
避开我的目光,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了几下。“肖涛啊,这个保研名额呢,
是综合评定的结果。不单单看成绩,还要看…嗯…综合素质,比如社会实践,面试表现等等。
”“综合评定?”我重复着这四个字,嘴里泛起一阵苦涩。“我的绩点3.98,专业第一。
两篇SCI,一篇顶会。国奖、蓝桥杯、数学建模,都是国家一等奖。
请问杨精媛同学的综合素质体现在哪里?她发表过论文吗?她的绩点是多少?
”我的语气依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让办公室里的空气更加凝滞。李老师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杨精媛同学在学生工作和社会活动方面非常突出,
组织能力很强。而且,在最终的面试环节,她的表现…呃…得到了评委老师们的一致认可。
”“面试?”我几乎要笑出声,“我没有收到任何面试通知。”“哦,那个面试呢,
是…是学院对少数几位候选人进行的补充考察。你因为成绩非常突出,
所以…”她编不下去了,眼神开始闪躲。我明白了。所谓的面试,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舞台。
而我,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哪个评委老师?”我追问。“这个…肖涛,这是学院的决定,
有保密规定的。”李老师开始打官腔。“是张启明教授吗?”我直接点出了那个名字。
张启明,我们学院的副院长,也是杨精媛毕业设计的指导老师。
我不止一次在校园里看到他们一起吃饭,张教授脸上那种慈父般的笑容,现在回想起来,
分外刺眼。李老师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不自然。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拿起桌上的文件,
假装翻看。“肖涛,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你要相信学院,
我们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优秀的学生。考研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以你的实力,
考上任何一所顶尖学校都不成问题。”她的话软绵绵的,却让我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相信学院?我看着她,一个平时对我们和蔼可亲、尽职尽责的辅导员,
此刻却说着言不由衷的官话,眼神躲闪,活像个蹩脚的演员。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她掰扯,不会有任何结果。她只是一个传声筒,一个执行者。“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见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走出办公楼,
灼热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我没有回宿舍,而是走到了东湖边。
湖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远处是连绵的珞珈山。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喜欢来这里坐坐。但今天,这里的美景无法给我任何慰藉。
我的脑子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疯狂地处理着刚才获取的信息。
杨精媛、校董父亲、张启明副院长、一场我被排除在外的“面试”。
一张由权力和关系编织的大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收紧,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夺走了。不甘心。这两个字是燎原的野火,在我心里疯狂燃烧。三年的努力,
上千个日夜的奋斗,无数个凌晨四点的代码和公式,难道就因为一个“校董父亲”,
化为泡影?凭什么?我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如果规则不公平,那就打破它。
如果光照不进来,那就把屋顶掀了。我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首先,
我需要证据。我打开了学校的官方网站,找到了校董会的名单。果然,在名单的末尾,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杨国富。旁边标注着他的身份:某知名科技公司董事长。然后,
我开始搜索张启明教授。
学术论文、科研项目、公开的演讲视频…我贪婪地吞噬着关于他的一切信息。我知道,
这件事不能靠闹。去学院拉横幅、在网上发帖控诉,
这些匹夫之勇除了能让我得到短暂的同情和更快的处分,毫无用处。
他们能用规则之外的手段把我刷下来,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应对我的反扑。
我不能用情绪去对抗一个精密的系统。我要用他们的语言,来和他们对话。晚上,
我回到了宿舍。室友老三看到我,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小心翼翼地问:“涛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准备考研。”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纷纷过来拍我的肩膀。“就是!凭你的实力,清北随便挑!”“对,咱们不稀罕那个破名额!
”“就是那个杨精媛,***恶心,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同学。”我听着他们的安慰和咒骂,
心里暖了一下,但大脑依然保持着绝对的清醒。我需要一个支点。
一个能撬动这块铁板的支点。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像一个备战考研的普通学生。
每天按时去图书馆,对着考研资料一看就是一天。但我自己知道,我的大部分精力,
都放在了另一件事上。我开始系统性地整理杨精媛的“材料”。
她的社交媒体是我的第一个突破口。她的朋友圈、微博、抖音,
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精致学霸”人设展览馆。“凌晨四点的武大,为梦想拼搏的你最美。
”配图是图书馆一角,桌上摊着几本崭新的专业书,还有一杯星巴克。
“又是一个收获满满的下午,和张教授的交流让我对人工智能的未来有了更深的理解。
”配图是高级餐厅里,她和张启明教授的合影,笑容甜美。“感谢我的团队,
又一个项目顺利结题啦!”配图是她站在一群男生中间,笑靥如花,C位感十足。
比如她和张教授的合影,定位是一家消费极高的人均上千的日料店。一个学生的消费水平,
绝无可能承担。再比如那个她作为核心人物的项目,我顺藤摸瓜,
查到了项目的真实负责人和核心代码贡献者。是我们班另一个沉默寡言的学霸,李默。
杨精媛的名字,只挂在团队成员名单的最后一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把这些截图一张张保存下来,分门别类,建立了一个名为“罪证”的文件夹。但这还不够。
这些只能证明她虚荣,撒谎成性,但无法对她形成真正致命的打击。
我需要一个无法辩驳的实证,一击毙命。我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张启明教授的身上。
他是这个利益链条里最关键的一环,同时,也是最脆弱的一环。因为学者最爱惜的东西,
永远是自己的学术羽毛。我开始疯狂地阅读张启明公开发表的所有论文,
从他博士期间的青涩之作,到近期那些被广为引用的文章。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他的论文加起来足有上百篇。我把自己关在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
逐字逐句地研读他的“经文”。我坚信,一个能在名利场上轻易妥协的人,他的学术成果,
绝对不可能那么无懈可击。整整一个星期,我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
所有时间都沉浸在这些枯燥的文献海洋里。咖啡和浓茶成了维系我精神的燃料。
我的眼睛里布满了细密的血丝,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室友们都以为我考研压力过大,
劝我偶尔放松一下。我只是笑着回应,说自己没事。终于,在第五天的凌晨三点,我找到了。
在他一篇2018年发表于某核心期刊的论文中,我发现了一张数据图表。这张图表,
给我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我的心脏猛然收紧,随即开始剧烈搏动。
凭借过去几年阅读海量文献烙印在脑海里的记忆,我疯狂地在电脑的文献库里检索。
半小时后,我的呼吸停滞了。在一篇2016年发表于国外某顶尖会议的论文里,
我找到了一张几乎完全相同的图表。唯一的作者,是一位麻省理工学院的知名教授。
两张图表的数据趋势、曲线走向、甚至坐标轴的标注方式都惊人地相似。唯一的区别是,
张启明论文里的那张图,颜色和图例被拙劣地修改过,试图显得更新颖一些。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地方在于,
我发现这两篇论文研究的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课题。按照基本的科研逻辑,
它们绝无可能产生如此相似的数据结果。解释只有一个。数据造假。张启明,
这位在我们面前道貌岸然、大谈学术诚信的副院长,在他的学术成果里,
埋了一颗他自己可能都快要忘记的雷。而我,现在成了那个挖到雷的人。
我将两篇论文并排显示在屏幕上,反复对比,确认了每一个数据点,每一个细节。随后,
我开始撰写一封举报信。但这封信,我没有立刻发出去。我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一个能让这颗雷的威力被引爆到最大的时机。与此同时,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