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元年九月初七,卯时三刻。
大梁王朝的金銮殿正上演一场行为艺术——朱漆蟠龙柱旁,御史大夫王珪的獬豸冠被踹进香炉,他本人则被户部尚书张莽薅着胡子按在《江山永固图》刺绣屏风上,两人喉咙里滚动的咆哮声活像两只争夺地盘的斗鸡。
而丹墀之下,三十余名紫袍大员组成的人形保龄球阵,正随着兵部侍郎一记扫堂腿轰然倒塌。
“陛下!
张莽这厮贪墨治河银两——放屁!
王珪老贼结党营私——”沈云飞翘着二郎腿瘫在龙椅里,黄金冕旒歪成嘻哈脏辫,玄色龙袍下摆沾着可疑的油渍。
他指尖捻起琉璃盏里最后一颗糖渍梅子,对着晨光眯眼端详:“啧,御膳房手艺退步了,这梅核都没去干净。”
左将军萧衍偷瞄陛下鼓动的腮帮,心尖一颤:像只偷松果的雪貂,可爱得紧大理寺卿瞥见陛下晃动的赤金翘头履,暗叹:脚踝真真不足一握半透明弹幕似的心理活动框在沈云飞眼前疯狂刷屏——自从三日前穿成这架空王朝的傀儡皇帝,他就被迫加载了“满朝文武内心OS实时转播系统”。
此刻他对着空气翻白眼:“朕的肱骨们打架理由能不能有点创意?
上回为争论午门石狮公母互扯裤腰带,这回......”话音未落,御史台新晋的愣头青突然扑到阶前涕泪横流:“求陛下严惩奸佞!”
沈云飞被嚎得手一抖,梅核“咻”地弹进张莽因怒吼张大的嘴里。
全场死寂。
“爱卿们继续。”
沈云飞慈祥挥手,“谁赢了,朕赏他御花园池塘王八炖汤。”
太后心腹太监急报:主子!
陛下又用早朝玩真人快打了!
太后摔碎翡翠念珠:速召护国寺圣僧!
〇当纪空踏进紫宸殿时,沈云飞正趴在波斯绒毯上,用玉玺压着奏折画《百鸟嘲凤图》。
画中凤凰顶着王珪的苦瓜脸,被麻雀啄秃了尾巴——麻雀翅膀赫然标着“张莽”。
“陛下。”
一道冷泉击石的声音穿透喧嚣。
沈云飞抬头撞进双古井无波的眼。
来人月白袈裟纤尘不染,手持玄铁禅杖,腕间佛珠沉如星子。
最要命的是那张脸——眉峰似寒刃裁过,唇线如佛龛封缄,偏偏眼尾一粒朱砂痣,像菩萨不慎坠入红尘的业火。
萧衍倒吸冷气:圣僧这皮相...阿弥陀佛,罪过!
王珪揪断胡子:妖僧!
定是太后派来监视陛下的!
沈云飞鲤鱼打挺跳起来,龙袍广袖带翻墨砚,淋漓乌汁泼向纪空前襟。
却见禅杖轻旋,墨滴诡异地凝在半空,随佛珠轻叩化作墨莲消散。
“贫僧纪空,奉太后懿旨助陛下清心。”
他目光扫过龙椅扶手上啃剩的半个肉夹馍,“即日起,辰时诵经,巳时批阅奏章,午时......午时吃素?”
沈云飞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蹭到纪空喉结,“圣僧身上怎有烤红薯味?”
纪空捻珠的指节倏地发白。
昨夜伏魔山除妖后,师弟硬塞的热红薯...他分明焚香沐浴过!
纪空OS:此君敏锐得反常沈云飞OS:破案了!
同道中人!
“陛下慎言。”
纪空退后半步,禅杖“咚”地顿地。
气浪震得沈云飞冕旒乱颤,也震开龙椅暗格——哗啦啦滚出话本《风流俏宰相》、蛐蛐罐“常胜将军”,还有半包油纸裹的酱肘子。
满朝文武僵成兵马俑。
纪空俯身拾起蛐蛐罐,指尖金光微闪。
“妖...妖术!”
张莽刚嚎半句,纪空冷眼扫过,他裤带“啪”地断裂。
群臣捂裆后退三步。
沈云飞却笑嘻嘻勾住纪空肩膀:“圣僧喜欢?
送你!
不过——”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蜿蜒的朱砂符印,“先帮朕把这劳什子‘勤政咒’消了,太后贴的,痒得很!”
纪空盯着那截白玉似的脖颈,佛珠猝然滚烫。
这符印分明是...锁龙契!
〇是夜,沈云飞被按在御书房抄《清心咒》。
纪空端坐对面闭目诵经,膝头搁着被“超度”成齑粉的酱肘子。
“朕手酸。”
沈云飞甩腕哀嚎,狼毫笔精准甩出墨点,在纪空眉心溅开朵墨梅。
空气凝固。
沈云飞讪笑着伸手要擦,却被铁钳般的手扣住腕子。
“陛下可知,”纪空声音淬冰,“锁龙契需饮帝王血才能生效?”
沈云飞笑容僵住。
原主暴毙的真相呼之欲出!
窗外忽掠刀光!
黑衣刺客破窗而入,淬毒匕首首刺沈云飞后心。
纪空袈裟翻卷将他护进怀里,禅杖横扫千军。
打斗间沈云飞被纪空按在书案下,脸颊紧贴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膛。
“圣僧心跳好快。”
他仰头坏笑,“担心朕?”
纪空一掌拍飞刺客,耳根却泛起可疑薄红:“...闭嘴。”
刺客尸体化作黑烟消散前,袖口滑落半枚青铜腰牌——纹路竟与纪空禅杖底的莲花烙印完全一致!
沈云飞眯眼捻起腰牌,余光瞥见纪空后颈一闪而逝的赤鳞纹。
沈云飞OS:哟,霸道圣僧马甲挺多?
纪空OS:锁龙契加刺客...这傀儡皇帝的水比魔渊还深“从今日起,”纪空突然拎起沈云飞后领,“陛下寝居移至佛堂。”
“哈?”
“贫僧亲自守夜。”
“...你馋朕身子?!”
禅杖“哐当”砸落,佛堂青砖裂开蛛网。
月华穿透菱花窗,分割出光影交错的囚笼。
沈云飞翘脚躺在蒲团上哼俚曲,纪空在袅袅烟霭中攥紧佛珠——锁骨下,与沈云飞同源的朱砂印正灼灼发烫。
(第一章完,伏笔:锁龙契秘辛/纪空双重身份/刺客幕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