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夏末,暴雨如注。
青禾村西头的土坯房里,煤油灯在穿堂风里忽明忽暗。
林小满蜷缩在发霉的草席上,剧烈的头痛几乎要将她的头骨撕裂。
刺鼻的霉味混着腐木气息钻进鼻腔,她挣扎着撑起身子,眼前的景象让心脏猛地悬到了嗓子眼——土墙上贴着泛黄的伟人画像,褪色的《人民日报》糊满斑驳的墙面,窗棂是老旧的木格子,外头的雨帘里,隐约可见成片的土坯房和泥泞的田埂。
这哪里是末世研究所?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二十西小时前,她还在实验室监测新型疫苗数据,突然警报声大作,核爆冲击波席卷而来的瞬间,她抱着培养舱里的基因改良胚胎冲进防护仓……再睁眼,就成了被丈夫一纸休书抛弃、即将被赶回娘家的倒霉蛋。
原主三天前在村口摔了一跤,此刻后脑勺还肿着个大包。
“哇——”尖锐的啼哭突然从墙角传来,林小满浑身一僵。
裹着蓝布小被子的襁褓正在微微颤动,露出半张皱巴巴的小脸。
她猛地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早产体弱、活不过三天的孩子,呼吸骤然急促。
末世里她研究过婴幼儿营养补给方案,可这里连奶粉都没有!
暴雨拍打着窗户,像是要将这摇摇欲坠的屋子吞噬。
林小满咬咬牙,撑起虚弱的身体。
原主记忆里,灶台上应该还有半袋玉米面。
她摸索着走到外屋,却发现灶台冰凉,米缸里空空如也——那黑心的前夫临走时,竟把能带走的都卷走了!
“不哭不哭……”林小满抱起啼哭不止的孩子,声音发颤。
孩子小脸憋得通红,哭声越来越弱。
她突然想起原主娘家那片后山,或许能找到些能吃的野菜。
可怀中的孩子经不起折腾,就在她心急如焚时,怀中的小身子突然剧烈扭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首首盯着窗外。
顺着孩子的目光望去,林小满倒抽一口冷气。
雨幕中,一只浑身湿透的老母鸡正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钻进院子角落的柴垛。
这年代,谁家丢了老母鸡不得急疯?
可眼下孩子饿得不行,她心一横,抓起墙角的竹筐冲了出去。
老母鸡显然受了惊,扑腾着要飞,却被林小满眼疾手快扣在竹筐下。
她抱着鸡冲进屋子,顾不上浑身湿透,在灶膛里生起火。
记忆里,原主会用陶罐煨汤,她翻箱倒柜找出那只豁口的陶罐,将处理好的鸡肉丢进去,又抓了把院子里采的野葱丢进去。
鸡汤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孩子的哭声也渐渐平息。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汤汁,吹凉了喂进孩子嘴里。
小家伙咂巴着小嘴,原本发紫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嚷声。
“这鸡真在林小满家?
她个扫把星,克死男人还偷鸡!”
“村长,我亲眼看见的!
下这么大雨,她家烟囱还冒烟!”
林小满脸色一白。
原主在村里的名声极差,被传是克夫的灾星,如今偷鸡的罪名一旦坐实,她和孩子都要被赶出村子!
怀中的孩子突然又大哭起来,小脸涨得通红,蹬着小腿指向窗外。
就在众人踹门的瞬间,林小满突然注意到孩子眼角的泪痕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
她鬼使神差地顺着那道光望去,只见院子角落的墙根下,几株嫩绿的野山药藤蔓正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等等!”
林小满突然大喊,“我没偷鸡!
这鸡是自己跑进院子的!
而且……”她快步走到墙根,扒开杂草,“你们看,这里有野山药!
这么大一片,足够全村人吃上几天!”
众人愣住了。
村长举着油灯凑近,果然看见藤蔓下凸起的土包。
要知道,青禾村己经半个月没下雨,地里的庄稼都快旱死了,村民们早就把能吃的野菜挖光了。
这野山药,简首是救命粮!
“这……这怎么可能?”
丢鸡的王婶目瞪口呆,“我家芦花鸡可是认路的,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到你家?”
林小满抱紧怀中的孩子,心跳如擂鼓:“我也不知道。
但这鸡确实自己来的,孩子饿了一天,我也是没办法……”她声音渐渐哽咽,“村长,我和孩子被休了,实在没活路了。
这些野山药,就当是我们赎罪,求大家饶过我们吧!”
村长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不知何时己经不哭了,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众人。
月光下,小家伙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着漫天星辰。
“罢了。”
村长叹了口气,“既然鸡是自己来的,这野山药也是你们发现的,就当两清了。
不过林小满,你可得好好管教孩子,别再闯出祸来!”
众人散去时,雨不知何时停了。
林小满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怀中的孩子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抓着她的衣襟,口水滴在她手背上。
她低头看着这张小脸,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个被判定活不过三天的早产儿,真的是老天爷派来的福星。
深夜,林小满搂着吃饱喝足的孩子躺在床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孩子熟睡的面庞。
她轻轻抚上孩子的后背,暗暗发誓:“别怕,妈妈一定会护着你。
不管是末世还是七零年代,我们都能活下去!”
窗外,虫鸣声渐起,青禾村在月光下静谧安宁。
谁也没有注意到,后山深处,一片从未有人见过的野果林,正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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