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半山庄园的射击场,清晨的空气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
阳光穿透高大的玻璃穹顶,在光洁如镜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几何状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硝烟、枪油和皮革混合的冷硬气息。
虞骄阳一身利落的象牙白骑马装,鎏金色的卷发高高束成马尾,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
她站在专属射击位上,猫儿似的眼眸微微眯起,专注地盯着前方电子靶位。
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一把定制镀金的贝雷塔袖珍手枪,枪身与她镶钻的指甲在光线下交相辉映,像一件昂贵的玩具。”
砰!
砰!
砰!
“清脆的枪声带着回响,在空旷的射击场内震荡。
电子屏幕上,靶心位置精准地分布着三个弹孔。”
无趣。
“虞骄阳放下枪,精致的下巴微抬,红唇撇了撇,骄纵的眉眼间满是不耐,”慢得像蜗牛爬。
“ 她指的是自动送靶的速度。
厉沉如同最沉默的影子,站在她身后一步半的距离。
一身黑色训练服,衬得身形越发挺拔精悍。
他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对于她的抱怨,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她放下枪的瞬间,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虞骄阳看也没看,随手就将那把价值不菲、还带着她掌心微热和火药气息的镀金手枪朝他抛了过去。
厉沉的手稳如磐石,精准地接住。
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他熟练地退弹夹、验枪、关保险,然后拿起旁边丝绒托盘里温热的消毒毛巾,开始一丝不苟地擦拭枪身,每一个部件,每一个细微的沟壑,都擦拭得光亮如新。
他的动作专注而沉默,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底所有情绪,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杀器,而是易碎的珍宝。”
厉沉。
“虞骄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突然兴起的玩味,她转过身,背靠着射击台,歪头看他,”这枪太轻了,没劲。
把你那把给我玩玩。
“她指的是厉沉腰侧枪套里那把通体哑光黑、线条冷硬流畅的格洛克。
那把枪,如同他本人,沉默、致命,带着一种未经雕饰的原始力量感。
厉沉擦拭枪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首到将最后一点硝烟痕迹抹去,才将擦得锃亮的贝雷塔放回丝绒托盘。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虞骄阳带着好奇与挑衅的视线。”
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它后坐力太大,不适合您。
“”适不适合,我说了算。
“虞骄阳下巴抬得更高,骄纵的性子被这小小的拒绝点燃,”拿来。
“厉沉沉默地看着她。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沉寂的墨色。
几秒钟的对峙,空气仿佛凝滞,只有远处电子靶位归位的细微机械声。
最终,厉沉抬手,解开了腰侧的枪套搭扣。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那把沉重的格洛克取出,没有递过去,而是先退出了弹夹,检查了枪膛,确认空膛后,才关闭保险。
他上前一步,将枪托朝前,以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双手平托着递到虞骄阳面前。”
空膛,保险己关。
“他低声道。
虞骄阳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亮光,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她伸手接过,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手腕微微一坠,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包裹了手掌。
这感觉与她那把轻巧的镀金玩具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威慑力。
她学着厉沉的样子,双手握枪,侧身对着前方空靶,模仿他射击时的姿态。
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慢。”
怎么开保险?
“她头也不回地问。”
左手拇指,向后拨动。
“厉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很近,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虞骄阳依言照做。”
咔哒“一声轻响,保险解除。
她的指尖搭上冰冷的扳机。
就在她全神贯注,试图感受这把凶器力量的刹那——”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远超之前的巨响猛地炸开!
巨大的后坐力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虞骄阳毫无防备的手腕和肩臂上!”
啊!
“她惊呼一声,手腕剧痛,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踉跄!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枪口火光闪现的同一瞬间,一道黑影如同最迅捷的猎豹,猛地从侧面扑至!
厉沉没有去夺枪,没有去扶她,而是用整个身体严严实实地将虞骄阳笼罩!
他的左臂肌肉贲张,如同最坚硬的盾牌,狠狠格挡在她持枪的手臂外侧!”
噗!
“子弹没有飞向靶位,而是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撕裂空气,狠狠撞在了厉沉格挡的手臂外侧!
强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猛地一震,闷哼声被压抑在喉咙深处!
子弹被坚韧的肌肉和骨骼弹开,擦出一道灼热的轨迹,最终“当啷”一声撞在远处的合金挡板上,溅起几点火星。
射击场内死寂一片,只有硝烟味在灼热的空气中迅速弥漫开。
虞骄阳被厉沉护在怀里,惊魂未定,手腕还残留着剧痛和麻木感。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的硬度。
刚才那声枪响和子弹撞击的恐怖声响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她猛地抬头,猫儿似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惊愕。
厉沉己经迅速松开了她,后退半步。
他脸色有些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站姿依旧笔挺如标枪。
左手手臂外侧,训练服的布料被撕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下面迅速红肿淤紫起来的皮肉,边缘还带着灼烧的焦痕。
鲜血正从撕裂的布料下缓慢地洇出。
他看也没看自己的伤口,深不见底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在虞骄阳身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小姐,您有没有受伤?
“虞骄阳的目光从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移到他毫无波澜、只专注盯着自己的脸上。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更深的惊悸在她心底翻涌。
她一把甩开手里那把惹祸的格洛克,枪身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废物!
“她声音尖锐,带着一种被惊吓后的恼羞成怒,不知是在骂枪,还是在骂自己,亦或是别的什么,”什么破东西!
“她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厉沉,力道很大。
厉沉被她推得微微晃了一下,受伤的手臂撞到射击台边缘,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虞骄阳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射击场外走去,鎏金色的马尾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清脆的“哒哒”声,泄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厉沉默默地弯腰,捡起地上那把被遗弃的格洛克。
指尖拂过冰冷的枪身,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和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悸。
他熟练地退弹(虽然刚才应该是空膛,但他习惯性检查),重新上保险,插回枪套。
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
他迈步跟上,步伐沉稳。
手臂上的伤口随着走动牵扯着,带来阵阵刺痛,他却置若罔闻。
视线落在前方那抹气冲冲的、仿佛要燃烧起来的背影上。
就在他即将走出射击场大门时,一个穿着笔挺管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无声地出现在门廊的阴影里,恰好挡住了虞骄阳离开的方向。”
大小姐。
“忠叔微微躬身,声音刻板如常,”韩峥先生来访,正在主客厅等候。
他说,想和您谈谈关于昨晚…赵家公子意外受伤的后续事宜。
“ 他刻板的声音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跟在虞骄阳身后、手臂洇血的厉沉,又迅速垂下,”韩先生表示,他带来了赵家最新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