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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年砺剑

发表时间: 2025-08-13
十年光阴,足以让青涩褪尽,让伤痕结痂,也足以让一颗跌落尘埃的明珠,在暗夜中将自己打磨得锋芒毕露。

苏晴的婚礼选在市中心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倾泻下瀑布般的光华,将空气都染上了金钱的醇香。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珠光宝气,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精致点心和一种心照不宣的优越感合成的、略带粘腻的气息。

林晚坐在我旁边,安静得像一泓深水。

她只穿了一身剪裁极佳的烟灰色西装套裙,没有多余的首饰,只在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式样朴素的钢链手表。

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颈项。

脸上脂粉淡薄,眉眼沉静,那份沉静并非怯懦,而是一种经历过惊涛骇浪后的内敛与笃定。

她微微垂着眼,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清水,仿佛周遭的浮华喧嚣都与她无关。

然而,总有人热衷于搅动平静的水面。

一个穿着酒红色曳地长裙的女人端着高脚杯,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夸张的钻石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晃得人眼花。

是当年班里绰号“喇叭花”的李薇,如今据说嫁了个颇为成功的商人。

她脸上的笑容堆得过于饱满,以至于显出几分刻意的假。

“哟,这不是我们林大才女嘛!”

李薇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一种甜腻的、刻意营造的亲热,瞬间吸引了周围几桌人的注意。

她停在林晚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目光像刷子一样扫过林晚那身看似低调的西装。

“真是好久不见啊!”

她夸张地感慨,举起酒杯,“这些年,可都没你消息呢!

听说……”她故意顿了顿,成功地将周围更多的视线聚焦过来,才慢悠悠地、用一种混合着同情与优越感的口吻继续说道,“……在城南一家小律所打打杂?

哎呀,也挺好,也挺好,安安稳稳的嘛!

总比当年强,是不是?”

尾音拖长,带着毫不掩饰的刺探和轻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周围的谈笑声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好奇的、审视的、幸灾乐祸的——齐刷刷地聚焦在林晚身上。

我心头火起,正要开口,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在了我的手背上。

是林晚。

她终于抬起了头。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

那双眼睛抬起来,看向李薇。

不再是当年树下的空洞绝望,也不是器材室里的屈辱隐忍。

那是一双异常清亮、沉静如寒潭的眼睛,清晰地映出李薇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以及她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恶意。

林晚的唇角甚至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勾起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没有温度。

她没有站起身,只是身体微微后靠,靠在椅背上,这个姿态让她显得更加从容不迫。

然后,她那只戴着旧钢表的手,不疾不徐地伸向了放在桌角的那个方方正正的黑色手拿包。

包是鳄鱼皮的,质感低调而奢华。

她纤细的手指搭在搭扣上,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包盖翻开。

她没有去拿口红或粉饼,指尖探入,精准地拈出了一个深蓝色丝绒质地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徽章。

白金质地,冷冽的金属光泽在璀璨的灯光下毫不逊色。

徽章中心,是两根威严的、交叉的罗马柱,柱顶镶嵌着一颗小小的、却异常夺目的钻石。

柱体周围,环绕着极其精细的浮雕文字——“衡正律师事务所”。

整个宴会厅静得可怕。

连背景的钢琴演奏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掐断了。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那枚徽章,如同被磁石吸住。

衡正。

这两个字本身,就是国内法律界一座难以逾越的巅峰。

它代表着最顶尖的诉讼能力,天文数字的代理费,以及……只存在于金字塔尖的案件。

能戴上这枚徽章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言。

李薇脸上那层精心堆砌的假笑瞬间崩塌,血色像退潮般迅速从她脸上消失,只剩下一种难看的灰白。

她端着酒杯的手指猛地一颤,杯中的香槟酒液剧烈地晃动,差点泼洒出来。

那对晃眼的钻石耳环,此刻也僵滞地停在她骤然煞白的脸颊旁,显得无比滑稽。

林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李薇僵硬的脸,然后缓缓抬起,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或震惊、或尴尬、或难以置信的面孔。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带着一种法庭陈述般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紧绷的鼓面上:“李小姐消息似乎不太灵通。”

她微微停顿,指尖轻轻拂过徽章上那冰冷的罗马柱浮雕,“我在衡正,主要从事***方向的诉讼代理。

比如,”她唇角那抹没有温度的笑意加深了些许,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李薇那张失血的脸,“某些涉及职务侵占、***来源不明类型的案子,经验还算丰富。”

“轰——”无形的压力在死寂中炸开。

李薇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踉跄着后退一步,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死死盯着那枚徽章,又猛地抬头看向林晚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方才的得意洋洋、居高临下,此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裸的恐慌和难堪。

周围那些目光,也从最初的看戏,迅速变成了惊疑、忌惮,甚至一丝畏惧。

林晚不再看她,仿佛她只是空气。

她从容地将徽章收回丝绒盒,盖上盒盖,再放入手包。

咔哒一声轻响,搭扣合拢。

她端起面前的水杯,又抿了一小口,姿态沉静得如同刚刚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无声的戏剧***仿佛耗尽了整个宴会厅的空气。

水晶吊灯的光芒依旧璀璨,却照不透那弥漫在宾客间的微妙窒息感。

李薇那张惨白的脸和失魂落魄的背影,成了这浮华背景下最刺眼的注脚。

我暗暗吸了口气,试图驱散心头那份不真切的震撼,却瞥见林晚那只戴着旧手表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蜷了一下。

只有那细微的动作,泄露出平静海面下曾翻涌过的惊涛。

就在这时——宴会厅那两扇厚重的、镶嵌着繁复黄铜装饰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沉稳而有力地推开了。

不同于服务生进出的轻巧,那推开的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决。

门轴转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门口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极其挺拔的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蓝色制服。

那蓝色沉凝如深海,在明亮的厅堂灯光下,肩章上的银色徽记和臂章上那独特的地球与利剑图案,折射出冰冷而威严的光泽。

每一个细节,都昭示着一种超越地域界限的权力与力量——国际刑警。

他站在那里,身姿如标枪般笔首。

宴会厅内过于温暖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清晰地勾勒出硬朗利落的面部线条。

下颌绷紧,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那双眼睛,深邃锐利,如同寒夜中的鹰隼,越过攒动的人头,穿透浮华的喧嚣,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锁定了圆桌旁那个烟灰色的身影。

整个大厅彻底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似乎消失了。

香槟杯底细碎的气泡破裂声,此刻都清晰得如同惊雷。

林晚在那一瞬间也凝固了。

她端着水杯的手悬在半空,仿佛时间在她周身停止了流动。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迎向门口那道穿透一切的目光。

她脸上那层面对李薇时无懈可击的平静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惊讶、难以置信、以及某种深埋于时光尘埃之下的、极其复杂汹涌的情绪,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深处激烈地翻腾、碰撞。

他迈开了脚步。

锃亮的黑色皮靴踏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极具压迫感的声响。

嗒、嗒、嗒……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他无视了所有投射过来的、惊疑不定的目光,径首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目标明确,步履坚定,笔首地走向林晚。

最终,他在林晚面前站定。

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沉沉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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