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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镜中魅影

发表时间: 2025-08-12
那张脸在昏暗中泛着冷白的光,连眉骨的弧度、左侧颧骨上那颗淡褐色的痣都分毫不差。

林默的呼吸卡在喉咙里,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在地面碎成蛛网,光线骤然熄灭。

档案室里的人似乎被惊动了,转身走向窗边。

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林默看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水面掠过的影子。

“你来了。”

他说,声音和林默自己的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原声,谁是回声。

林默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楼梯扶手上。

冰冷的金属硌着脊椎,却不及心里的寒意 —— 这人不仅长得和他一样,连说话的语气都复刻得丝毫不差。

“你是谁?”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风揉皱的纸。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纸张在夜风中发出哗啦声,林默隐约看见 “火灾伤亡名单” 几个字。

“你在找这个?”

镜中人轻笑一声,将文件凑到烛火边,火苗立刻舔上纸页,“可惜,烧了三次,还是有人想把它拼起来。”

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林默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手腕 —— 那里有一道和自己、和苏晴都一样的疤痕,在火光中像一条挣扎的红蛇。

“你也有疤。”

林默的声音发紧,“你也是火灾的幸存者?”

镜中人没有否认,只是慢慢转动手腕,让疤痕在火光中更清晰些。

“准确说,是被火记住的人。”

他说,“那场火烧掉了很多东西,却把我们的伤口刻得更清楚了。”

他顿了顿,突然逼近一步,“包括你藏在最深处的那个秘密。”

林默的心脏猛地收缩。

他想起七岁那年的生日,父亲把奥特曼蛋糕推到他面前时,领带夹上沾着的暗红色污渍。

那天晚上,母亲在厨房哭了很久,而父亲在书房里砸碎了一个相框 —— 相框里是他们一家三口在海边的合影。

这些记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连心理医生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因为我就是你啊。”

镜中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玻璃划过金属,“是你不敢面对的那部分自己。”

他指向燃烧的文件,“你以为烧掉名单就能抹去真相?

可苏晴记得,陈敬记得,连墙上的画都记得 ——”林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档案室墙上挂着和走廊里一样的岛屿油画。

只是此刻,画中疗养院的窗户里竟透出火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火中奔跑,其中一个小男孩的背影格外熟悉 —— 那是七岁的自己,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奥特曼玩偶。

“那不是真的。”

林默捂住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画是假的,你也是假的……假的?”

镜中人突然笑起来,笑声撞在档案柜上,反弹出无数个细碎的回音,“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下雨,你都会闻到焦糊味?

为什么看到红色的东西,手腕就会发烫?”

他抓住林默的手腕,将那道疤痕凑到他眼前,“这道疤在提醒你什么?

是提醒你那天晚上,你把父亲锁在了书房里吗?”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默的太阳穴上。

记忆碎片突然炸开 —— 火舌从门缝里涌出来,父亲的拳头砸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背靠着门,双手死死攥着门把手,听见母亲在楼下尖叫。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混着烟灰落在他脸上,像无数根冰冷的针……“不 ——” 林默猛地推开镜中人,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走廊里的壁灯不知何时亮了,昏黄的光线下,每一幅油画里的人影都在动,那些没有窗户的墙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墙壁蜿蜒而下,像一道道凝固的血。

他跑到二楼转角时,撞见了端着药盘的护士。

护士的白大褂上沾着几点污渍,林默看清那是暗红色的,和记忆中父亲领带夹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林先生,您脸色好差。”

护士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含着口水,“需要我帮您注射镇静剂吗?”

林默没敢看她的眼睛,侧身从她身边挤过去。

跑到 307 病房门口时,他鬼使神差地推开门。

苏晴还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她的手腕搭在被子外面,那道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你终于回来了。”

苏晴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清亮得吓人,“他都告诉你了?”

林默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

“告诉我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告诉我,我才是纵火犯?”

“你不是。”

苏晴摇摇头,缓缓坐起身,“那天晚上,是父亲自己把自己锁在书房的。

他说,有些记忆必须烧掉,才能让你好好活下去。”

她掀开被子,露出小腿上一块狰狞的疤痕,“我是那天来给你送生日蛋糕的邻居女孩,你不记得了吗?

你把我推出大门,说‘苏晴快走,我爸爸在里面’……”苏晴?

邻居女孩?

林默的记忆再次混乱 —— 他确实有个叫苏晴的邻居,两家只隔了一道院墙。

那天晚上,她抱着一个小熊蛋糕来敲门,辫子上还系着红色的蝴蝶结。

他记得自己接过蛋糕,却不记得把她推出去的画面。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默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你的记忆和我的重叠?”

苏晴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悲伤。

“因为我们都被困在他的记忆里啊。”

她指了指窗外,“陈敬不是院长,他是你父亲的医生。

三年前火灾后,你一首昏迷不醒,他用记忆重构技术给你造了这座疗养院,把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塞了进来 —— 我是你童年的影子,镜中人是你罪恶感的化身,而他……”她的话没说完,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院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寒光。

“苏晴,看来注射剂量不够。”

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林默,跟我来,我让你看样东西。”

林默没动。

“看什么?”

他问,“看你伪造的病历?

还是看我‘精神分裂’的诊断报告?”

陈院长的脸色沉了沉,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相框。

相框的边缘被烧焦了,里面的照片却还清晰 —— 那是林默七岁生日时拍的,他举着奥特曼蛋糕,父亲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一脸温柔。

“这是从火场里找出来的。”

陈院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你父亲把它压在身下,才没被烧干净。”

他将相框递给林默,“你真的以为,他是被你锁在书房里的?”

林默接过相框,指尖触到烧焦的边缘,烫得他猛地缩回手。

照片里父亲的领带夹闪闪发亮,上面没有任何污渍。

“那天晚上,他发现你母亲留下的遗书。”

陈院长的声音很低,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患上了绝症,不想拖累你们。

你父亲怕你知道真相会崩溃,就想烧掉遗书,却不小心点燃了窗帘……”记忆再次翻涌 —— 父亲跪在书房的地板上,手里捏着一张纸,肩膀剧烈地颤抖。

火从窗帘蔓延到书架,他却浑然不觉。

自己冲进去拉他,他却把相框塞进自己怀里,推到门外:“阿默快走,记住爸爸永远爱你……”门板在身后关上,接着是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所以镜中人说的是假的?”

林默的声音发飘,像踩在棉花上,“我没有锁门?”

陈院长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走廊尽头。

“来档案室,我让你看真正的火灾报告。”

他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佝偻,“看完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们都被困在这里。”

林默跟在他身后,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烧焦的相框。

走廊里的油画恢复了原样,那些渗血的墙面变得干净整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走到档案室门口时,他看见里面的烛火还在燃着,地上散落着几片未烧尽的文件碎片。

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己经不见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焦糊味。

陈院长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抽出里面的文件递给林默。

“这是三年前的消防报告。”

他说,“你自己看吧。”

林默的手指在文件上颤抖。

报告上的字迹清晰可辨,火灾原因一栏写着 “电器老化”,伤亡名单里只有一个名字 —— 林建国,男性,45 岁,系疗养院院长。

林建国是他父亲的名字。

“你父亲不是消防员,也不是病人。”

陈院长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是这座疗养院的院长。

那天晚上,他为了救困在火场里的病人,冲进了燃烧的病房……”林默猛地抬起头,看向陈院长的手腕。

那里光洁一片,没有任何疤痕。

“那你是谁?”

他突然问,“你不是我父亲的意识碎片吗?”

陈院长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我是陈敬。”

他说,“你父亲的同事。

三年前火灾后,你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陷入昏迷,我一首在照顾你。”

他指了指林默手里的相框,“这座疗养院,这些病人,都是你潜意识里的投射 —— 你把对父亲的愧疚,变成了镜中人;把童年的遗憾,变成了苏晴……”林默的视线落在文件的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一张照片 —— 火灾后的废墟里,一个消防员抱着一个小男孩从火场里出来,男孩的脸上沾满烟灰,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烧焦的相框。

那个男孩是他。

而那个消防员的侧脸,分明就是陈院长。

“所以我真的是病人?”

林默的声音像被水泡过,“记忆修复师的身份,是我幻想出来的?”

陈院长还没来得及回答,走廊里突然传来苏晴的尖叫。

两人冲出去时,看见苏晴倒在地上,手腕上的疤痕裂开了,渗出暗红色的血。

她指着 307 病房的窗户,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窗户的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 —— 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他正举着一个打火机,对着窗帘微笑。

“他要烧掉这里。”

陈院长脸色煞白,“他想让你永远留在幻觉里。”

镜中人似乎听见了他的话,转过头,隔着玻璃对林默做了个口型。

林默看懂了,他在说:“该醒了。”

与此同时,疗养院的警报突然响起,刺耳的***穿透走廊,墙壁开始轻微震动,墙皮簌簌往下掉。

林默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无数记忆碎片在脑子里冲撞 —— 父亲的笑容,母亲的眼泪,火场的浓烟,苏晴的蝴蝶结……“跟我来!”

陈院长抓住他的手臂,“只有走出大门,你才能回到现实。”

他们顺着摇晃的走廊往外跑,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林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镜中人站在火光里,正慢慢摘下脸上的皮 —— 那下面,是一张七岁男孩的脸,笑得天真又诡异。

跑到大厅时,林默看见墙上的油画正在融化,颜料顺着墙壁流淌,露出后面的白墙,上面用红漆写着一行字:“谁在做梦?”

他的脚步顿住了。

陈院长拽着他往大门跑,可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像被钉死了一样,怎么也推不开。

“快啊!”

陈院长的声音带着哭腔,“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默却突然笑了。

他看着陈院长惊慌失措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走不了了。”

他说,“因为这里根本不是我的记忆。”

陈院长的动作僵住了,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三年前的火灾里,死的不是我父亲。”

林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是我,对不对?”

大厅里的火光越来越亮,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默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正在慢慢变化,眼角的皱纹消失了,皮肤变得光滑,最后变成了七岁男孩的模样。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看向陈院长,轻声说:“爸爸,别再骗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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