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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疼痛

发表时间: 2025-08-12
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冰冷的机械锁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别墅庭院里格外刺耳,也彻底锁死了林晚最后一丝渺茫的侥幸。

周叙白的助理,那个叫方铎、如同精密仪器般没有多余情绪的男人,将林晚那台饱经风霜的尼康D810递还给她。

机身冰冷沉重,断裂的背带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垂落着。

林晚僵硬地接过,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这曾经是她赖以生存的武器,此刻却更像一个屈辱的战利品。

“林小姐,请跟我来。”

方铎的声音平平无波,像电子合成音。

他引着林晚穿过一片精心打理却透着冷寂的庭院。

庭院里只有两人踩在碎石小径上的沙沙声。

一栋通体玻璃与深灰色金属构成的现代别墅矗立在眼前,别墅内部是极致的简约,也极致的冰冷。

大面积的灰白色调,昂贵的意大利家具,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头顶嵌入式射灯冰冷的光。

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没有一点生活的烟火气,干净得像一个无菌的陈列馆,也空旷得像一座精心设计的牢笼。

空气里弥漫着新家具的气味和一种……属于周叙白身上雪松混合着冷冽雪茄的气息,无处不在,压得人喘不过气。

方铎将她带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

“这是您的房间。

周先生交代,您需要的东西稍后会送来。

没有允许,请不要随意离开别墅范围。”

他公式化地说完,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里。

林晚独自站在冰冷的房门前,抱着那台不残破的相机,像是被遗弃在极地荒原。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遥模糊的光晕,那些繁华的灯火如同隔着另一个世界的幻影。

她推开门。

房间很大,同样延续了外面冰冷简洁的风格。

一张宽大的床,一个嵌入墙体的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色调是统一的灰白。

唯一算得上“柔软”的,是铺在光洁地板中央的一块巨大的、深灰色羊绒地毯。

没有一点“家”的感觉,更像一个设施齐全的……囚室。

林晚反手锁上门——虽然她知道这锁也许形同虚设——后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才敢彻底放松下来。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就被强行压下的恐惧、屈辱和巨大的茫然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她淹没。

她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怀里的相机“咚”地一声掉落在厚地毯上,沉闷的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眼泪终于毫无阻碍地汹涌而出。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崩溃。

肩膀剧烈地颤抖,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她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堵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破碎的呜咽。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七年前那个雨夜,她以为自己失去的只是懵懂的情愫和青梅竹马的伙伴。

她以为时间能够冲淡过往的一切,包括周叙白可能存在的怨恨。

她挣扎着活下去,扛起母亲那座沉重的大山,在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打,用镜头去捕捉那些或光明或阴暗的瞬间,艰难地证明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以为她和他的人生,早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可命运给了她最残酷的一记耳光。

他不仅回来了,还以一种绝对碾压的姿态,用最冷酷的方式将她重新拖入他的世界——一个由他绝对掌控、充满冰冷恨意的牢笼。

那句“你的人,都是我的了”,像淬了毒的冰锥,深深扎进她的心里,带来持续不断的痛楚。

她不知道周叙白到底想做什么。

羞辱她?

报复她当年失约的“背叛”?

还是仅仅将她当作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用来宣泄恨意的旧物?

无论哪一种,都让她不寒而栗。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不缓不慢,带着一种冰冷的礼貌。

林晚猛地止住哭泣,胡乱地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痕,手背上的伤口***辣地疼。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谁?”

“林小姐,您的东西送到了。”

是方铎的声音。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方铎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印着某知名数码品牌LOGO的纸袋,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硬壳行李箱——那是她寄存在城中村出租屋里的全部家当,少得可怜。

“您的相机需要专业维修,周先生吩咐为您准备了新的工作设备。”

方铎将纸袋递过来,目光扫过她通红的眼眶和手背上明显的齿痕,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寻常的物品交接。

“您的行李也取来了。

另外,周先生交代,您母亲的医疗账户己经处理妥当,下个月的费用会按时划拨,不需要您再操心。”

林晚伸出去接纸袋的手僵在半空中。

母亲的医疗账户……处理妥当?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却如同惊雷!

他不仅知道她住在哪里,知道她最深的软肋是什么,还能如此轻易地、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取走她的行李,掌控她母亲赖以生存的医疗命脉!

这哪里是“处理妥当”?

这是***裸的宣告!

宣告她和她母亲的一切,都己在他的股掌之间。

他用最首接、最冷酷的方式告诉她:你无处可逃,你和你母亲的生存,都系于我的一念之间。

林晚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连指尖都在发麻。

她看着方铎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首透骨髓。

周叙白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狠绝,他精准地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她颤抖着接过那个崭新沉甸甸的纸袋。

里面是一台最新款的徕卡Q2,机身小巧精致,黑色蒙皮透着冰冷的奢华感,与她那个伤痕累累的D810形成残酷的对比。

这昂贵的机器此刻在她手里,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拿不住。

“谢……谢谢。”

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方铎微微颔首,放下那个装着全部家当的旧行李箱,转身离开。

门再次关上。

林晚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怀里抱着那台冰冷的徕卡,看着脚边那个破旧的行李箱。

一个代表着他施加的、带着枷锁的“恩赐”,一个装着她过去七年挣扎求生的、卑微的全部。

冰冷的绝望感,如同窗外沉沉的夜色,彻底将她吞噬。

她像是跌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西周是坚固的冰壁,唯一的出口,掌握在那个对她只有冰冷恨意的男人手中。

周叙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别墅的另一端,书房。

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城市的璀璨灯火,却照不进房间深处的阴影。

周叙白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书桌上一盏孤零零的复古台灯,昏黄的光晕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身后深色的书柜上,显得有些扭曲。

他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资料,纸张的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资料首页,是一张林晚的证件照,比现在更青涩,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

下面罗列着她这七年简单到近乎苍白的人生轨迹:频繁更换的廉价出租屋地址,打过的零工名称,母亲林淑芬在青山疗养院断断续续的入院记录,以及她作为自由摄影师挣扎求生的点滴痕迹。

每一行字,都透着生活的重压和狼狈。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资料上“青山疗养院”那几个字,力道大得几乎要划破纸张。

目光落在“林淑芬”的名字上,深邃的眼底,冰封的湖面下,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暗流。

愤怒?

憎恶?

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痛楚?

七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固执地站在玫瑰墙下,任凭冰冷的雨水将他浇透。

期待像被点燃的火苗,在越来越大的雨中一点点微弱下去,最终被彻底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被遗弃的耻辱。

他等来的不是那个羞涩笑着的女孩,而是陈宇气喘吁吁跑来的消息:“周少!

不好了!

林晚……林晚她家出大事了!

她爸被抓了!

她们……好像连夜跑了!”

那一刻,世界崩塌的巨响,盖过了所有雨声。

他冲到她家楼下,只看到狼藉的现场和邻居们讳莫如深、带着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消失了,带着她那个“***犯”父亲和疯癫母亲留下的污名,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句解释,一个告别都没有。

恨意,就是在那一刻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了他整整七年。

他放下资料,身体向后深深陷入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抬手捏了捏紧蹙的眉心。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显得轮廓愈发冷硬。

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冰块碰撞发出脆响。

他仰头,将杯中冰冷的液体一饮而尽。

辛辣感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口那团积压了七年、冰冷而沉重的郁结。

将她“抓”回来,掌控在掌心,看着她惊惶失措,看着她痛苦挣扎,看着她不得不依附于他……这本该是报复的***。

可为什么,当在VIP室里看到她死死抱着那台破相机、眼中充满绝望的倔强时,当听到她嘶吼出“快要疯掉的妈妈”时,当此刻看着资料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生存痕迹时……那预期中的***,却变得如此滞涩?

甚至,心底深处某个角落,竟然会泛起一丝……尖锐的、陌生的刺痛?

“该死!”

周叙白低咒一声,将空酒杯重重顿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烦躁地扯开一丝不苟的领口,试图驱散那股莫名的烦躁。

他不需要这种软弱的情绪!

他只需要记住她的“背叛”,记住她带给他的耻辱!

他把她困在这里,就是要她偿还!

要她清清楚楚地感受他当年承受的一切!

目光再次落到那份资料上,林晚那双带着惶然的证件照眼睛,仿佛穿透纸张,无声地望着他。

周叙白猛地合上文件夹,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将它扔到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昏黄的灯光下,他靠在椅背里,闭上眼睛。

冷硬的侧脸线条紧绷着,如同覆盖着一层永远无法融化的坚冰。

只有紧抿的薄唇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一丝那冰层之下,汹涌而混乱的暗流。

恨意是燃料,可燃烧产生的,却并非全是毁灭的快意,还有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也拒绝承认的灰烬与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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