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华夏国,国家物理实验室。
陈飞摘下防辐射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眉心。
全息屏幕上,粒子对撞的模拟轨迹正以每秒百万次的频率刷新,这是他带领团队攻坚 “空间曲率驱动” 项目的第九百八十天。
作为燕大最年轻的物理教授,他的名字早己与 “天才” 二字绑定,可此刻,实验数据的异常波动像根刺,扎得他心神不宁。
“教授,能量场稳定阈值突破临界点了!”
助手小李的惊呼声刺破实验室的宁静。
陈飞猛地抬头,只见观测仪上的幽蓝色能量束突然扭曲成螺旋状,原本被约束在真空舱内的粒子流如挣脱缰绳的野马,顺着超导电缆疯狂蔓延。
他下意识地按下紧急制动按钮,却眼睁睁看着那道蓝光击穿三层合金防护,在他瞳孔里炸开一片炫目的白。
“空间坐标…… 紊乱……” 这是陈飞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念头。
刺骨的寒冷让陈飞打了个寒颤。
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实验室的白色天花板,而是低矮潮湿的茅草顶,几根枯黄的草茎垂在鼻尖,散发着霉味。
身下是硌人的土炕,铺着的干草混着不明污渍,痒得他脖颈发麻。
“水…… 水……” 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滚出来,陌生得不像自己的。
“阿飞醒了!”
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紧接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端着陶碗跑进来。
她穿着粗麻布缝制的短褂,脸蛋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像星子,“快喝点米汤,李婆婆说你发了三天高烧,差点就……”阿飞?
陈飞茫然地眨眨眼,视线缓缓聚焦。
少女的模样很陌生,可那双担忧的眼睛里,却透着一种让他心悸的熟悉感。
他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却发现左臂传来钻心的疼 —— 不是粒子束灼伤的剧痛,而是钝器击打后的酸麻肿胀。
更诡异的是,当他的目光扫过陶碗里浑浊的液体时,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闯进脑海:大荒大陆,北部落月帝国边境,清风村。
孤儿陈飞,十三岁,三天前在山林里被野猪袭击,昏迷不醒。
照顾他的少女叫阿翠,是村长家的女儿。
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破茅草屋里的冷炕、跟在阿翠身后捡柴火、被村里孩子嘲笑是 “没人要的野种”…… 这些记忆清晰得仿佛他亲身经历,可与此同时,燕大的课堂、实验室的仪器、父母的笑脸也在脑海里翻腾,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竟在他意识深处剧烈碰撞。
“我……” 陈飞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卡着沙子,“这是哪里?”
“清风村啊。”
阿翠把陶碗递到他嘴边,眼神里满是疑惑,“阿飞,你烧糊涂了?
这里是咱们住的地方。”
清风村…… 落月帝国…… 大荒大陆……陈飞猛地看向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瘦弱的、布满冻疮和划痕的少年手掌,指甲缝里嵌着黑泥,与他那双常年握笔、戴着手套操作仪器的手,判若云泥。
粒子对撞实验的能量暴走,竟然撕裂了空间?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物理教授,穿越到了这个连名字都透着蛮荒气息的世界,还占据了一个同名少年的身体?
这个荒诞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脑海里的记忆碎片证实。
原主被野猪撞断了左臂,又淋了暴雨,高烧不退,竟是被他这个 “异界来客” 捡了便宜。
“咳咳……” 陈飞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了左臂的伤,疼得他倒抽冷气。
阿翠连忙放下陶碗,笨拙地帮他顺气,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来,带着一种原始而纯粹的暖意。
窗外传来木栅栏被推开的吱呀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阿翠,那娃咋样了?”
“李婆婆!”
阿翠连忙迎出去,“刚醒呢,就是好像有点不认人。”
陈飞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研究空间物理的学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穿越” 的可能性 —— 在理论上,当能量达到足以扭曲时空的阈值时,平行宇宙的通道确实可能短暂开启。
只是他从未想过,这种只存在于公式中的假设,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降临在自己身上。
茅草门被掀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婆婆走进来,手里拄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脸上的皱纹像刀刻般深刻。
她走到炕边,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陈飞,突然伸出枯瘦的手指,在他眉心轻轻一点:“烧退了,魂儿也归位了,没事了。”
陈飞浑身一震。
这老婆婆的动作,竟与他奶奶生前安抚受惊的他时一模一样。
“谢谢婆婆。”
他低声道,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顺溜了些。
李婆婆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墨绿色的草药:“阿翠,把这个捣碎了敷在他胳膊上,过几天就能好利索。”
她顿了顿,看向陈飞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这娃命硬,大难不死,以后说不定能有大出息。”
陈飞没有接话,只是望着茅草屋顶的破洞。
透过那个洞,能看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
蓝星的实验室、未完成的项目、年迈的父母…… 这些都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往。
而现在,他是大荒大陆的陈飞,一个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孤儿。
“咕噜噜 ——”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原主的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
阿翠连忙端起陶碗:“快趁热喝,我特意多放了点米。”
陈飞接过碗,温热的米汤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看着碗里稀疏的米粒,突然想起自己实验室冰箱里的压缩饼干 —— 那些在蓝星随手可得的食物,在这里竟成了奢望。
“阿翠,村里…… 经常吃不饱吗?”
他忍不住问。
阿翠低下头,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