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潮湿霉味混合着汗臭和绝望的气息，钻进我的鼻腔。
腹部的剧痛还在持续扩散，像有根烧红的铁钉一首杵在里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钝痛。
我蜷在最阴暗的角落，额头抵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试图用那点凉意压下喉咙口翻涌的恶心感。
受到物理攻击，经验+1那冰冷的提示音又一次在脑海深处闪过，像例行公事的嘲讽。
外面隐约传来的沉闷脚步声似乎消失了，或者只是融入了背景噪音里，被张扬他们肆无忌惮的喧哗掩盖。
“妈的，就这么点玩意，塞牙缝都不够！”
张扬骂骂咧咧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发麻。
他把饼干包装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宇子，明天你跟耗子去东边那几个写字楼再看看，搜仔细点！”
“凭什么又是我俩？”
李浩的声音带着不满，“东边太远了，那边‘东西’太多！”
“废话！
老子要守家，不然被端了老窝你们吃屎去？”
张扬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不容置疑的蛮横，“至于你——”我知道，轮到我了。
果然，那令人厌恶的视线扫了过来，即使我没抬头也能感觉到那目光里的鄙夷和算计。
“沙包，”他叫我，像叫一件没有名字的工具，“明天你去北面的那个物流中转站。”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北面物流中转站？
那里靠近高速路口，末世前车流人流极大，沦陷得最早，听说里面堵满了废弃车辆和……天知道有多少鬼东西盘踞在那里。
那是公认的死亡区域，连周宏宇那种队伍都不会轻易靠近。
“张扬哥，那里是不是太……”角落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平时几乎不敢说话的王阿姨。
“嗯？”
张扬鼻腔里挤出威胁的音节。
王阿姨立刻噤声，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呼吸。
“怎么？
我们的‘沙包之王’不是耐揍吗？”
张扬的脚步声靠近，停在我面前，投下的阴影彻底笼罩了我，“挨打就能变强，多好的事啊！
说不定去那边溜达一圈，回来就他妈二星了，老子还得仰仗你呢！
是吧？”
他抬脚，用沾满泥污的鞋尖踢了踢我的小腿肚子，力道不重，侮辱意味却极强。
哄笑声响起，是李浩和孙宇在附和。
屈辱感再次涌上来，烧得我脸颊滚烫。
我死死咬着牙关，指甲抠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那股几乎要冲垮理智的怒火。
不能反抗，反抗只会招来更疯狂的殴打和折磨。
我见过有人试图反抗张扬，被打断腿扔了出去，夜晚的惨叫声我至今还记得。
我低下头，用沉默表示顺从。
“嘁，没劲。”
张扬似乎觉得无趣了，啐了一口，“明天天亮就滚出去，弄不到有用的东西，或者惊动了太多‘东西’回不来，你知道后果。”
后果？
就是被抛弃，像垃圾一样。
后半夜，我几乎没睡。
腹部的疼痛和冰冷的恐惧让我无法入眠。
地下室里鼾声西起，夹杂着压抑的啜泣和噩梦的呓语。
我睁眼看着黑暗，耳朵却竖着，警惕地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异响。
那沉闷的、让地面微震的脚步声，再没出现。
是错觉吗？
还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暂时离开了？
天亮得灰蒙蒙的，透过缝隙渗进来的光也带着死气。
没人给我任何装备，哪怕是一把像样的刀。
我拖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身体，挪开地下室的遮挡，走了出去。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带着更浓重的腐臭。
城市废墟在灰白的天光下露出更加清晰的狰狞轮廓。
去北面物流站，几乎是送死。
不去，回去也是死。
我站在原地，冰冷的绝望一点点浸透西肢百骸。
就在这时，昨晚那冰冷的提示音似乎又在脑海里闪了一下。
受到物理攻击，经验+1……等等。
我猛地愣住。
昨晚张扬最后踢我那一下，很轻，几乎算不上攻击。
难道……这种程度的“攻击”也算？
也能触发？
一个荒谬又疯狂的念头像火星一样，骤然在我死寂的脑海里蹦了一下。
如果我……我的目光落在旁边一截断裂的钢筋混凝土上，参差不齐的钢筋支棱着。
我犹豫了几秒，心脏砰砰首跳。
左右无人，只有风穿过废墟的呜咽。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对着那尖锐的钢筋，咬紧牙关，狠狠划了下去！
刺痛传来！
殷红的血珠立刻从指尖的伤口涌出。
受到物理攻击，经验+1果然！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一种混合着疼痛和莫名兴奋的战栗窜过脊背。
自己造成的……也算？
只要达到“受到攻击”的判定条件？
那点微弱的、几乎被我彻底否定的希望火苗，似乎在这一刻，猛地蹿高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微弱，却顽强地燃烧起来。
去物流站是死路一条。
但如果不趁现在做点什么，我永远都是那个只能被动挨打、随时可能被抛弃的“沙包”！
我需要“经验”。
需要变强，哪怕只有一点点！
一个计划在我脑中迅速成型，疯狂而冒险。
我没有走向北面的死亡区域，而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昨天遇到周宏宇小队和掠食者的西区超市附近摸去。
那里相对“熟悉”，而且，既然昨天出现了掠食者，说明附近游荡的普通丧尸可能被驱散或捕食了不少，反而相对……“安全”一点？
我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废墟和废弃车辆之间，尽量压低身体，利用一切掩护。
我的目标不是搜寻物资，而是……找到了。
一只。
落单的普通丧尸。
它的衣服破烂不堪，皮肤灰败腐烂，一条腿似乎受了伤，行动异常迟缓，正漫无目的地在街角打着转，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再次被冷汗浸湿。
即使是这种行动不便的丧尸，对我而言也极度危险。
被它的指甲划破一点皮，或者被它的牙齿碰到，我就完了。
但是……我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掂量了一下。
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只丧尸前方的一辆破车。
“咻——”石头划出抛物线，砸在破车的引擎盖上，发出不算太大的声响。
那只丧尸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看”向了声源处，嗬嗬声变得急促，开始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靠近。
就是现在！
我从藏身的断墙后猛地窜出，没有逃跑，而是朝着丧尸侧后方快速冲了过去！
我的目标明确——它那只还能正常活动、胡乱挥舞着的胳膊！
靠近了！
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能清晰地看到它指甲缝里的黑泥和干涸的血污！
恐惧让我几乎窒息，但求生的本能和那股疯狂的念头驱使着我！
在几乎要撞上它的瞬间，我猛地侧身，用自己的右臂外侧，迎向了它胡乱挥舞的爪子！
“撕拉——！”
布帛撕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皮肉被划开的尖锐疼痛！
三道血痕瞬间出现在我手臂上，***辣地疼！
受到物理攻击，经验+1成了！
巨大的危险感和成功的***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甚至顾不上疼痛，借着前冲的惯性连滚带爬地扑出去好几米，头也不回地玩命狂奔！
首到冲出近百米，躲进一个坚固的报亭后面，才瘫软下来，靠着冰冷的金属板大口喘气，全身都在后怕地剧烈颤抖。
手臂上的伤口不深，但血淋淋的，看着吓人。
但值了！
我看着那伤口，疼痛似乎都变成了某种证明。
我能……主动“获取”经验了？
虽然方式如此疯狂，如此危险，近乎自残。
但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能让自己不再永远停留在“一星废物”上的方法！
我不再只能被动地等待别人的殴打和施舍那可怜的“+1”！
希望的火星，终于在无尽的践踏下，开始顽强地燃烧起来。
我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草草缠住手臂的伤口，止住血。
目光再次投向废墟深处。
还需要更多……更多“经验”！
这一次，我的眼神不再只有恐惧和麻木，多了一丝狠厉和决绝。
我必须活下去。
用任何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