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得像一张浸过冰水的幕布,死死地罩在殡仪馆上空。
灵堂的灯己经熄了,纸钱烧过后只剩下一地黑灰。
风一吹,灰烬散开,像一群无声的飞蛾,贴在地砖和墙壁上。
我躲在角落,心口跳得像鼓。
葬礼结束后,人潮退去,空荡荡的大厅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人窒息。
林浩在外头和殡仪馆的人交代后事,留我一个人待着。
我没有走。
我必须确认一件事。
——棺木里,到底躺着谁?
我踩着走廊的石砖,鞋底“咯吱”一声,冷得我心口首打颤。
走到灵堂中央,那口黑漆棺木正静静放着,表面覆着一层薄布,隐约能看到打磨过的光泽。
我咬紧牙关,手指一点点抠住棺盖边缘。
“别开。”
耳边突然传来林浩的低喝。
我吓得一抖,回头。
他撑着伞走进来,西装湿了一半,眉眼阴冷,像一尊活生生的石像。
“你疯了吗?
这里还有监控。”
“我得看看。”
我声音发哑,“我必须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我。”
林浩冷冷盯着我,好一会儿,还是走上前来,伸手将布掀开。
棺盖被推开。
冷气扑面而来。
里面——空的。
我脑子“轰”地一声炸开。
手指死死抓着棺沿,眼前一阵发黑。
空的。
没有尸体。
连衣物都没有。
只剩下几片白布,叠得整整齐齐。
我的指尖冰得没有温度:“她呢?
尸体呢?!”
林浩脸色第一次变了,眼底掠过慌乱。
他迅速拉下棺盖,“别声张。”
“别声张?”
我像被点燃的火药,声音尖锐得吓到自己,“你让我看着别人顶着我的名字被埋,现在连尸体都没了!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林浩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近乎残忍,像要把我从失控的边缘拽回来:“听我说,可能是医院处理失误。
她的尸体本来就转过几次,可能送错地方了。”
“送错地方?”
我冷笑,心口却在剧烈颤抖,“你信这话?”
我太清楚,殡仪馆处理每具遗体都有严格的流程。
标牌、编号、家属签字,任何一步都不可能出错。
可这具“属于我的尸体”,却凭空不见了。
这不是失误,这是有人——把它带走了。
“姐,冷静。”
林浩压低嗓音,逼我看他的眼睛,“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继续‘死’下去。
尸体的事,我会查。”
“可如果有人故意拿走呢?”
我的喉咙一紧,“如果有人知道我还活着,想用尸体威胁我们呢?”
话音一落,我和林浩同时沉默。
空气被雨声敲得滴滴答答,像一串冰冷的倒计时。
我忽然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我,透过每一处墙角,每一台摄像头,注视着我。
“走。”
林浩拉着我转身。
但我的脚却像钉在地上,怎么也抬不动。
我回头盯着那口空棺,胸腔里涌起从未有过的惶恐。
到底是谁把尸体拿走?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走出殡仪馆的时候,雨己经停了,空气湿冷得刺骨。
院墙上的电子屏闪着幽幽的蓝光,我不经意抬头,猛地停住。
屏幕里正播放着监控画面。
时间:今晚八点。
画面模糊,雨点打在镜头上,像一层雾。
但我还是清清楚楚看见:走廊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戴着帽子,推着担架车,棺木就那样被他稳稳推走。
身影修长,动作很熟练,像早就演练过一样。
我屏住呼吸,心口一阵冷,嘴唇死死抿住:“有人……把尸体搬走了。”
林浩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脸色沉得发青。
他迅速伸手关掉显示屏,低声喝道:“别看了。”
可那一刻,我己经看见了。
那模糊的身影,在推走尸体前,短短一秒,抬起头——对着摄像头,勾起嘴角。
哪怕只是糊成一团的轮廓,我依然能感觉到那是一张笑着的脸。
我呼吸陡然一紧,手心全是冷汗。
因为有人在监控里不光看着我还看着我们。
而他己经把我的“尸体”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