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味的罡风像锉刀,刮着第七层地狱焦黑的骨崖。
熔岩河在脚下翻涌,咕嘟冒泡的金红色浆液里,沉浮着半副被啃光的恶魔翅骨。
“光...” 少年该隐半个身子陷在岩浆里,皮肤滋滋作响,蒸腾起混着肉焦味的白烟。
他仰头瞪着永不散去的硫磺云层,血瞳里淬着比岩浆更毒的恨,“...骗子!”
最后一个字被翻腾的熔岩吞没,浆液漫过他撕裂的嘴角。
就在意识即将溃散时——“嗤啦!”
苍穹被生生撕开!
十二道辉煌光翼刺破永夜,圣洁气息如九天冰瀑轰然倾泻。
翻腾的熔岩瞬间冻结成狰狞的黑曜石镜面,连嘶吼的罡风都凝滞成尖锐的结晶。
光晕中心,天使垂眸。
金发流淌着碎星,纯白圣袍不染纤尘,翡翠色瞳孔倒映着地狱的疮痍,却干净得像初雪后的湖心。
“抓住。”
清冷的声音穿透死寂。
一只完美无瑕的手伸向岩浆边缘,悬在翻滚的热浪之上三寸。
圣光灼得该隐新生的皮肉刺痛,但他残存的求生欲比地狱火更凶猛。
一只焦黑见骨、指甲剥落的手,猛地扣住那只手腕!
“哧——!”
黑烟腾起!
天使腕部圣洁的肌肤瞬间焦黑碳化,如同被烙铁烫过。
剧痛让她眉心微蹙,却未抽回。
该隐借力暴起!
滚烫的熔岩从他身上滴落,砸在圣光笼罩的冻土上,烫出一个个滋滋作响的焦坑。
他贪婪地呼吸着天使周身涤净的空气,喉管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血瞳却死死锁住天使低垂的眼睫。
“为什么救我?”
他嘶哑质问,染血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我诅咒过诸神!
唾弃过天堂!”
天使羽翼轻振,脚下冻结的熔岩河寸寸龟裂。
她俯身,指尖拂过该隐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缠绕着黑气的鞭痕——那是鞭笞魔的“杰作”,地狱秽物正在侵蚀骨髓。
“神爱众生。”
她的声音如竖琴拨响冰弦,指尖圣光涌入,鞭痕处翻卷的腐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该隐却低笑起来,笑声嘶哑如夜枭。
突然,他猛地前扑,滚烫沾满岩浆的手死死扣住天使纤细的脚踝!
“呃!”
天使一声闷哼。
圣袍瞬间被灼穿,滚烫的熔岩和地狱秽物首接烙印在白玉般的踝骨上,皮肉焦黑卷曲,淡金色的神血渗出,滴落在黑曜石镜面上,竟绽开一朵朵燃烧的、脉络如血管般跳动的银杏叶图腾!
“那就爱我!”
该隐仰头嘶吼,指甲深掐入她脚踝焦黑的皮肉,血与脓沾染圣袍,“只爱我一个!
永远只看着我!”
天使垂眸。
脚踝的剧痛让她光翼边缘泛起不祥的灰金,翡翠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冰冷的裂痕。
她俯身,染血的手指抬起该隐污浊的下巴。
更磅礴的圣光涌入他体内,焦黑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苍白却蕴含力量的肌理。
“该隐,” 她第一次唤他真名,声音里淬着寒冰,“爱不是牢笼。”
少年在圣光重铸中颤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痴迷地望着天使被硫磺熏染、边缘泛起灰败的羽翼,那里己有羽毛开始卷曲焦枯。
当最后一道地狱蚀骨的伤痕彻底愈合时,他突然抓住天使抚在他颊边的手,滚烫的唇贴着她染血的掌心,印下一个带着硫磺与血腥味的吻。
“可我想造个笼子...” 他抬眼,新生肌肤下的血管泛着岩浆般的暗红,瞳孔深处有漆黑的菌丝一闪而过,“用最亮的星辰做栏杆,把您...锁在里面,只为我发光...”天使抽手欲退,该隐却像濒死的毒蛇般缠得更紧!
他指尖不知何时凝出半截虚幻的、缠绕着黑色菌丝的**锁链**,正毒蛇般缠绕上天使的手腕——那是地狱残留的恶念与他疯狂执念的共生体!
“松手!”
天使声音陡然降至冰点,背后光翼圣光大盛!
“轰——!”
该隐被磅礴神力震飞,狠狠撞在嶙峋的黑色骨崖上,胸腔凹陷,大口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喷出。
那截虚幻锁链瞬间溃散。
但他染血的嘴角却咧开一个癫狂的弧度,咳着血沫大笑:“您看!
链痕...己经烙下了!”
天使低头。
圣光笼罩的左手腕处,赫然烙着一圈灼烧般的、缠绕着丝丝黑气的锁链凹痕!
那凹痕如同活物,正贪婪地吮吸着她的神血,颜色愈发幽暗。
“呜——嗷——!”
地狱深处,无数恶魔的尖啸汇成毁灭的洪流!
被冻结的硫磺云层疯狂翻涌,重新聚拢成遮天蔽日的风暴,无数燃烧的巨石裹挟着污秽的诅咒,如暴雨般砸落!
“地狱在排斥我的光。”
天使展翼,圣光如茧包裹住重伤的该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抱紧,闭眼。”
该隐却死死睁大血瞳。
在冲天而起的圣光洪流中,他看见天使最低处那对灰金色的羽翼,正承受着地狱风暴最狂暴的冲击!
一片片燃烧的羽毛如灰烬般剥落,露出底下焦黑的翅骨。
一片边缘卷曲、流淌着淡金神血的焦羽,打着旋儿落在他染血的掌心。
他猛地攥紧!
焦羽边缘锋锐如刀,割破掌心,他的血与天使的血瞬间交融。
噗嗤!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
那片焦羽竟在他掌心融化,化作一缕缠绕着金丝的漆黑菌丝,顺着他掌心的伤口,毒蛇般钻了进去!
剧痛伴随着一种扭曲的、病态的欢愉瞬间席卷该隐全身——这是天使为他受的伤!
为他流的血!
是他的!
永远是他的!
圣光冲破地狱污秽的云层,该隐在刺目的光芒和蚀骨的剧痛中彻底昏厥。
最后残存的感知里,是天使因羽翼折断而痛苦的颤抖,怀中神血冰冷的甜香,以及硫磺风暴深处,那一缕若有若无、挥之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