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告下方,还附有大量简短的生存建议:非必要不外出,紧闭门窗,储备食物饮水,远离巨大化植物及任何行为异常的动物,留意官方后续指引……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林枫的意识里。
空气污染?
臭氧层空洞?
宇宙能量“灵气”?
一夜巨变?
灵气时代?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他完全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疯狂图景。
原来不是穿越?
是整个星球,在他睡着的这几个小时里,被彻底改写了规则?
他茫然地抬起头,再次望向窗外。
那株抵着窗台的巨草穗子还在微微晃动,叶片上滚动的巨大露珠,在穿过树冠缝隙的奇异绿光下,折射出迷离诡异的光晕。
远处,一声悠长、沉闷、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穿透力的兽吼,隐隐约约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绿色屏障,从丛林深处传来,让空气都为之轻轻震颤。
这声音,彻底击碎了林枫心中最后一丝“这或许是个噩梦”的侥幸。
就在这时,一道迅疾的流光猛地撕裂了窗外浓郁的绿色薄雾!
那是一只鸟,或者说,一只像鸟的东西。
它的体型比林枫见过的任何鹰隼都要大上一圈,流线型的身体覆盖着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靛蓝色羽毛。
最诡异的是它展开的双翼边缘,竟萦绕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流动的淡青色光晕,如同燃烧的冷焰。
它速度快得惊人,拖曳着青色的光尾,如同精灵射出的箭矢,从两株参天巨树的缝隙间一闪而过,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如同电流灼烧过的奇异焦糊味。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那只鸟,那翅膀上的光……这根本不属于他认知中的任何生物图谱!
通告里说的“动物异变特征”,就是这种东西?
他僵硬地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
联邦通告里那些冰冷的文字——“超高速进化”、“基因层面剧烈突变”、“灵气时代”——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带着灼热的温度,狠狠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每一个字都在尖叫着宣告一个不可辩驳的事实。
世界,真的彻底翻篇了。
他缓缓抬起头,失焦的目光越过窗台上那株嚣张的、比他整个人还要高的巨型野草,投向窗外那片被疯狂植物和诡异薄雾彻底统治的、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翻斗小区。
66号的门牌在扭曲缠绕的藤蔓缝隙里若隐若现,像一个被时代巨轮无情碾过的、微不足道的印记。
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和无力感,如同窗外那粘稠的绿色雾气,悄然渗透了他的西肢百骸。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一点嘶哑的、带着浓浓荒谬感的声音,像是在问这陌生的丛林,又像是在问自己:“灵气时代……哈?”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比三层楼还高的野草,掠过那些遮天蔽日的巨树,最终定格在靛蓝怪鸟消失的方向.林枫握着发烫的手机,心脏还在因为窗外的原始景象而狂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恐慌,手指有些颤抖地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喂,妈?”
电话几乎是秒接,听筒里传来母亲熟悉却又带着明显紧张和颤抖的声音。
“小枫!
你怎么样?
没事吧?
看新闻了吗?
吓死我了!
外面…外面全变样了!”
母亲的声音又快又急,背景音里还能隐约听到父亲焦虑的询问:“儿子说什么?
安全吗?”
“妈,爸,我没事,我在家呢,很安全。”
“你们呢?
都在家吗?”
林枫赶紧安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在在在!
我和你爸都在家!
早上起来看到外面,魂都快吓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母亲的声音带着后怕。
“我看了联邦的通告,说是臭氧层破了,一种叫‘灵气’的宇宙能量进来了,让所有动植物都…变异了。”
林枫尽量用父母能理解的词解释,“现在情况不明朗,联邦一时半会儿肯定解决不了。
妈,爸,你们听我说,赶紧的,把家里能吃能喝的东西都清点一下,多准备点食物和水!
门窗一定要锁好关紧!
千万别出去!
外面那些草、那些树,还有可能变异的动物,太危险了!”
“哎哟,老天爷啊…”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这好端端的日子…行,行,妈知道了,这就和你爸去翻柜子!
你也千万要小心啊小枫,别出门!
听到没?”
“嗯,妈,爸,我知道,你们也千万小心!”
林枫又反复叮嘱了几句,才在父母同样担忧的叮咛中挂断了电话。
和父母通了话,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他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死党赵烦了发来的消息,一连串的感叹号和惊恐表情包,外加一张窗外比人还高的野草照片。
林枫赶紧回复,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用只有兄弟间才懂的粗话和调侃互相吐槽着这操蛋的巨变,分享着各自看到的恐怖景象和网上疯传的视频。
这种熟悉的插科打诨,在巨大的恐慌中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两人劫后余生的心情都稍微平复了一些,感觉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面对这荒诞的世界。
聊着聊着,林枫想起了赵烦了的父亲。
“烦了,赵叔呢?
他没事吧?”
赵烦了的父亲是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昨晚要是在路上…那后果简首不敢想。
“***!
别提了!”
赵烦了立刻回复,后面跟着一个“谢天谢地”的表情,“我爸昨晚刚好是白班!
跑完短途下午就回来了!
要是他昨晚跑长途…”赵烦了没再说下去,但林枫完全明白。
他刚刚刷手机时也看到了太多触目惊心的视频:高速公路上,巨大的树木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瞬间掀翻、挤压、穿透正在行驶的车辆;立交桥被疯狂生长的藤蔓绞缠撕裂…许多司机,恐怕根本来不及反应就遭遇了不幸。
“那就好!
万幸!”
林枫由衷地感到庆幸。
赵烦了从小母亲就因病去世了,是赵叔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的。
要是赵叔再出点什么事,林枫简首不敢想象赵烦了会怎么样。
心情稍定,现实的紧迫感立刻压了上来。
林枫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冰箱和仅剩的半箱泡面,又想到联邦通告里“储备食物饮水”的建议。
“烦了,你家吃的够吗?
要不…咱们去楼下老张头的小卖部看看?
趁现在人可能还不多,赶紧囤点?
老张头那应该还有点东西。”
“走!
必须走!
我家也没啥存货了!”
赵烦了立刻响应。
生存本能压过了对窗外巨变的恐惧。
两人约好在楼道口碰头。
林枫抄起一个结实的购物袋和一根结实的木棍(权当防身),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家门。
楼道里弥漫着那股从窗外渗进来的、浓烈的草木腥气。
下到一楼单元门口,赵烦了己经等在那里了,脸色有些发白,手里也攥着一根擀面杖,但也强装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