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号柜的午夜签收

雨丝斜斜地扎在玻璃幕墙上，把写字楼的霓虹揉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陈默把最后一个快递塞进分拣袋时，墙上的电子钟刚好跳成00:00，

红色的数字在空荡的快递站里泛着冷光。“叮——”取件柜突然弹出一声轻响，

201号柜的指示灯闪着诡异的绿光。陈默皱了皱眉，

今天的最后一班快递早在十一点就清完了，系统后台也没显示有新订单。

他拿起扫码枪走过去，柜门上贴着张泛黄的快递单，收件人姓名一栏写着“林晚”，

地址是对面的盛景公寓1704，寄件人信息却是一片空白。袋子是用牛皮纸缝的，

摸起来硬邦邦的，像裹着块砖头。陈默试着扫了下单号，扫码枪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最后定格成两个扭曲的字：“速送”。

一、1704室盛景公寓的电梯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

陈默按下17楼的按钮时，发现金属面板上17的数字掉了一半，露出下面深褐色的锈迹，

像块凝固的血痂。17楼的走廊没开灯，

应急灯的绿光把墙壁上的水渍照成一道道蜿蜒的影子，活像无数只爬动的手。

1704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隐约能听见女人的低泣声。“有人吗？

你的快递。”陈默敲了敲门，牛皮纸袋在手里突然变沉了，

袋口的缝隙里渗出几滴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毯上晕开小小的圆点。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客厅里没开灯，只有茶几上点着支白蜡烛，

烛火映着个穿红色睡裙的女人背影，她正对着一面落地镜哭，肩膀抖得厉害。“你的快递。

”陈默把袋子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注意到鞋柜上摆着双男士皮鞋，鞋尖沾着泥，

鞋跟处有块新鲜的划痕。女人猛地转过身，陈默吓得后退半步——她的脸被头发遮住了大半，

露出的半张脸惨白浮肿，眼睛是两个黑洞，眼眶里淌着粘稠的血，顺着下巴滴在红色睡裙上，

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他又打我了。”女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她抬起手，

陈默看见她手腕上有圈深深的勒痕，皮肤青紫色的，“你看，这里，

还有这里……”她掀开睡裙，小腹上有块不规则的淤青，形状像只男人的手掌。

烛光在她身上跳动，陈默突然发现她的影子映在墙上时，脖颈处有根细细的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攥在镜子里那个“她”的手里——镜子里的女人正微笑着，

手里拿着把沾血的水果刀。“你看到了吗？”女人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她的手冰冷刺骨，

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碎屑，“他把我绑在镜子前，

让我看着自己流血……他说这样我就不会跑了。”陈默的目光扫过茶几，

上面有个摔碎的相框，照片里的男人穿着西装，笑得一脸温和，

正是小区门口布告栏里贴着的失踪人口启事上的人——盛景公寓1704住户，张诚，

三个月前失踪，警方怀疑有家庭暴力前科。“我该走了。”陈默想挣脱，

却发现女人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扣着他的胳膊，她的红色睡裙越来越红，

像是有血正从布料里渗出来。“帮我把这个给他。”女人从镜子后面拿出个小小的首饰盒，

递过来时，陈默看见她的手腕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手指滴进盒子里，

“告诉他，我在镜子里等他。”电梯下降时，陈默打开了那个首饰盒，

里面是枚银色的结婚戒指，内侧刻着“诚&晚”的字样，戒指环上缠着根头发，黑而长，

像条细小的蛇。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签收单，

发现收件人签名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个歪歪扭扭的“晚”字，墨迹是暗红色的，

闻起来有股铁锈味。回到快递站时，陈默发现那个牛皮纸袋还在201号柜里，袋口敞开着，

里面是空的，只有张撕碎的照片，拼起来能看到是个男人被绑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人正举起刀。二、重复的地址第二天晚上十点，陈默正在核对快递单，

201号柜又“叮”地响了。还是那个泛黄的快递单，收件人林晚，地址盛景公寓1704。

这次的袋子是黑色塑料袋装的，摸起来软软的，像裹着件衣服。陈默犹豫了一下，

扫码枪扫过时，屏幕上跳出的不是乱码，而是一行字：“她在找她的眼睛。

”电梯到17楼时，走廊里的应急灯灭了。陈默打开手机手电筒照路，光柱扫过墙壁时，

发现那些水渍组成的图案变了——像是无数只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他。1704的门开着，

客厅里的烛光变成了两支，茶几上摆着个瓷碗，里面盛着浑浊的液体，飘着两颗白色的东西，

像是剥了壳的荔枝。穿红睡裙的女人背对着他坐在镜子前，手里拿着棉签，

正往眼眶里涂抹什么。“你来了。”她没回头，声音比昨晚更沙哑，“他把我的眼睛挖走了，

说这样我就看不见他做的事了。”陈默的手电筒光晃到茶几上的瓷碗，

突然明白那两颗白色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人的眼球，巩膜上还沾着血丝，

瞳孔涣散地对着门口。“你的快递。”他把黑色塑料袋放在鞋柜上，

注意到那双男士皮鞋不见了，鞋柜上多了只女士高跟鞋，鞋跟上沾着块暗红色的东西，

像是干涸的血。女人转过身，眼眶里的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她拿起瓷碗里的眼球，

往眼眶里塞，却怎么也塞不进去，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红色睡裙上，“你看，

装不回去了……他说要把它们泡在福尔马林里，这样就能永远看着我了。

”镜子里的女人这次手里拿着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两颗眼球，

福尔马林液体里还飘着几根头发。陈默突然发现镜子里的女人脖颈处有勒痕，

而现实中的女人脖子上是光滑的。“帮我把这个给他。”女人从镜子后面拿出个小瓶子，

塞到陈默手里，“告诉他，我的眼睛在看着他做的一切。”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晃了晃，

能看见瓶底沉着些白色的碎屑。陈默走出1704时，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笑声，

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电梯里，他打开那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件男士衬衫，

领口处有块暗红色的污渍，袖口的纽扣掉了一颗，衣摆处有撕扯的痕迹。

衬衫口袋里有张折叠的纸条，展开来是张医院的缴费单，患者姓名是林晚，

诊断结果是“眼眶钝挫伤，视网膜脱落”，日期是三个月前，正是张诚失踪的前一天。

回到快递站，201号柜又空了。陈默调出监控，发现自己离开后，

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打开了柜子，拿走了黑色塑料袋。监控里看不清男人的脸，

只能看到他走路时有点跛，右腿似乎不太方便，就像小区门口布告栏里张诚的照片里，

他右腿膝盖处有块明显的疤痕。三、第三份快递第三天晚上九点半，

201号柜的绿光准时亮起。陈默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开柜门，

里面是个用保鲜膜层层包裹的盒子，快递单上的字迹开始模糊，

“林晚”两个字像是被水洇过，晕成一团。扫码枪的屏幕上显示：“他藏在衣柜里。

”陈默抱着盒子走向盛景公寓时，雨又下了起来。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像是无数只手在敲打。路过小区花园时，他看见凉亭里有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站着，

手里拿着个玻璃罐，正往里面放什么东西。1704的门紧闭着。陈默敲门时，

听见里面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还有男人压抑的喘息。他试着拧了拧门把手，门没锁。

客厅里的烛光变成了三支，摆成个三角形。穿红睡裙的女人趴在地上，正用指甲抠着地板，

嘴里念叨着：“他在里面……他躲起来了……”地板上有道新鲜的划痕，

从客厅一直延伸到卧室门口。陈默推开卧室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衣柜的门虚掩着，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顺着衣柜腿滴在地毯上，汇成一摊小小的血泊。“他就在里面。”女人突然站起来，

眼眶里的黑洞对着衣柜，“他把我推下楼梯时，我看见他右腿瘸了……他跑不远的。

”陈默的手放在衣柜门把手上，指尖能感觉到木头传来的震动，像是里面有人在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柜门——衣柜里挂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睡裙，

每一件的领口处都有暗红色的污渍。裙子中间夹着个男人，背对着他蜷缩着，

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正是张诚。张诚缓缓转过身，他的额头有个狰狞的伤口，

血把半张脸都糊住了，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尖叫。他的手里攥着半张照片，

照片上是他和林晚的合影，林晚笑得很开心，肚子微微隆起。

“她肚子里有孩子……”张诚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不是故意推她的……她要带着孩子走……”陈默突然注意到张诚的后心插着把水果刀，

刀柄上有圈银色的装饰，正是那枚失踪的衬衫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