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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7-30

法号玄济一生行善,死时却被暴民钉在寺庙门板上。他质问佛祖:我一心为天下苍生,

为何只换得枯骨一副?佛祖指尖轻点:你来做这佛。玄济坐上莲台,

瞬间看尽人间爱恨流转。战场上,少年士兵的刀刺入妇人心口。玄济伸手欲救,

却见那少年正是前世虐杀自己的暴民。佛说:善与恶,不过是一场永不终止的轮回。

莲座上,新佛垂下第一滴泪。---暴雨如天河倾泻,狠狠砸向人间。

铜钱大的雨点砸在古寺残破的瓦片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密集鼓点,又被汇聚成浑浊的溪流,

沿着龟裂的檐角疯狂冲刷而下。天与地,被一道无边无际的灰白水幕缝合在一起,混沌不清。

风在寺外那片枯死的古树林间尖啸、冲撞,卷起断枝和腐烂的叶子,

狠狠抽打着寺庙那扇紧闭的、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厚重大门。门内,香烛早已燃尽,

只剩冰冷的、湿透的香灰。最后一缕残存的微弱檀香气息,

被浓重的血腥味和人群的汗臭、恐惧的酸腐味彻底吞噬、覆盖。佛像金身剥落,

在从破窗和高处缝隙漏进来的、幽绿如鬼火般的惨淡天光映照下,那张低垂悲悯的面容,

竟显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诡异。开门!把门撞开!一个嘶哑得几乎劈裂的嗓音穿透门板,

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粮食!药!都在里面!秃驴们藏着!开门!给条活路!

更多声音汇成一股绝望的浪潮,狠狠拍打着古寺的门户,

每一次撞击都让沉重的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门板剧烈地颤抖着,簌簌落下陈年的灰尘。

门内,方丈枯槁的手死死抵在门栓旁冰冷的石墙上,指节因用力而白得透明,

仿佛随时会碎裂。他闭着眼,嘴唇无声地翕动,是诵经,也是绝望的叹息。他身后,

挤着寺里仅存的几个老僧,个个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着。角落阴影里,

蜷缩着几个同样瑟瑟发抖的村童,小脸上布满泪痕和脏污,

惊恐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开的大门。玄济站在人群最前面,

离那扇***的门最近。冰冷的雨水沿着他光洁的头顶流下,流过他清瘦的脸颊,

浸透他单薄的灰色僧衣。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女孩的脸烧得通红,

嘴唇干裂起皮,急促滚烫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像一团微弱的火苗,随时会熄灭。师父…

玄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压过了门外的喧嚣和门内的喘息,开条缝吧,

放几个病重的孩子出去…外面…他们或许还有的人人心未泯。他目光灼灼,看向方丈,

慈悲…总要有人先出手。方丈紧闭的眼皮下,滚出两颗浑浊的泪珠,

混着脸上的雨水滑落。玄济…如果门开,便是让地狱涌入。他声音抖得不成调,

他们饿疯了…都…已非人了…啊话音未落,一声更加沉闷巨大的撞击声轰然炸响!

门栓中央那根最粗的硬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突然,一道狰狞的裂缝瞬间贯穿木身!

门板向内凸起一大块,仿佛下一秒就能破门而入。顶住!!

方丈嘶哑干涸的喉咙大声的喊着。可是,太迟了。伴随着硬木咔嚓

声彻底断裂的刺耳声响和门外暴民震耳欲聋的欣喜的狂吼,半边沉重的寺门向内轰然倒下!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箭,裹挟着门外无数双布满血丝、被饥饿和绝望彻底扭曲的眼睛,

如同决堤黑色暴怒的洪水,猛地灌了进来!

那浑浊的、带着泥腥、血腥和腐臭气息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僧人微弱的人墙。

玄济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背上,怀里的女孩被猛地扯了出去!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捞,

指尖只触到一片湿冷的、粗糙的衣角。

女孩惊恐的尖叫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和哭喊声中,瞬间消失在人潮深处。孩子!

我的孩子!玄济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逆着人流向前扑去。

无数沾满泥泞的、冰冷僵硬的脚踩踏在他身上,撞得他东倒西歪。他挣扎着抬起头,

目光穿透混乱攒动的人腿缝隙,绝望地搜寻那小小的身影。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那张脸。

一张被饥饿和疯狂彻底吞噬的脸,深陷的眼窝里燃着两点鬼火般的绿光,干裂的嘴唇咧开,

露出焦黄的牙齿。正是刚才在门外嘶吼撞门的那个汉子。

他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沾着黑红污迹的柴刀,刀尖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着一点不祥的微芒。

那双燃着鬼火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了玄济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一丝人性,

只有***裸的、对活物存在的纯粹憎恨。秃驴!挡路的都得死!

汉子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手臂肌肉虬结,猛地抡起了柴刀!向他劈去。

玄济脑中一片空白。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他看见柴刀冰冷的刃口切开浑浊的空气,

带着一股腥风,朝着自己的面门劈落!他甚至能看清刀口上凝结的暗红血块,

能闻到那刺鼻的、混合了铁锈和***血液的味道。本能让他侧身,向后急退。嗤——!

一股滚烫的液体猛地溅在他脸上、眼睛里,视野瞬间一片猩红。剧痛并非来自他的脸,

而是来自他下意识护在身前的手臂。那锈蚀的刀锋深深嵌入了他的小臂,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自己的耳中。玄济踉跄着后退,剧痛撕扯着他的神经,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血从手臂可怕的伤口里汩汩涌出,温热粘稠,顺着手臂滴落,

在冰冷的泥地上砸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他撞在身后倾倒的半扇门板上,

冰冷的木头硌得他脊椎生疼。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浮沉,模糊的视线里,

是无数扭曲晃动的黑影,是刀棍挥舞带起的风声,是压抑不住的惨叫,是野兽般粗重的喘息,

是器物被砸碎的刺耳声响……整个古寺,彻底沦为血与火的修罗场。玄济师兄!

一个年轻沙弥惊恐的哭喊声传来,随即被淹没在更响亮的咆哮里。粮食!药!交出来!

干净的水拿出来!死秃驴!你们把东***哪儿了?!快点交出来混乱中,

玄济看到那个持刀的汉子再次分开人群,狞笑着向他逼近,柴刀上的血槽里,

正流淌着他自己的血。汉子身后,几个同样眼露凶光的人影,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棍,

甚至还有断裂的、沾着泥污的锄头柄。抓住他!捆起来!看他还怎么挡路!汉子嘶吼着。

玄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退无可退。他想诵一声佛号,嘴唇翕动,

却只尝到流入口中的、自己咸腥的血。那汉子猛扑过来,

肮脏的大手带着一股汗臭和血腥的混合气味,狠狠抓住了玄济受伤的手臂!

剧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玄济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他咬碎了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

紧接着,另一只同样肮脏粗糙的手抓住了他另一侧的肩膀,巨大的力量将他死死按在门板上。

冰冷、湿滑的门板紧贴着他的背脊,透过单薄的僧衣,传来刺骨的寒意。

更多的暴民涌了上来,混乱而粗暴。有人用粗糙的草绳狠狠勒住他的手腕,

不顾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绳子深深陷入皮肉,勒得骨头咯咯作响。

他的脚踝也被同样粗暴地捆住。有人从倒塌的寺门废墟里,

拖出几根粗长的、用来加固门框的木楔。那木楔一头被削得尖锐,另一头粗大,

是寺里备着防匪用的,此刻却成了施加酷刑的工具。钉死他!看谁还敢关门!

持刀汉子的声音充满了暴虐的快意。玄济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挣扎。

他感到自己像一块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被几双铁钳般的手死死按住。

冰冷的、尖锐的触感抵在他右手的掌心——不是刀锋,是木楔那粗糙但无比坚硬的尖端。

一个暴民举起一块沉重的石头。没有审判,没有质问。

只有石头落下时沉闷的、令人心悸的钝响。噗!尖锐的木楔带着巨大的力量,

瞬间穿透了玄济的掌心!啊!玄济痛苦的声音随着木楔钉入他身后坚实的门板!

骨头碎裂的剧痛如同火山爆发,从手掌直冲脑髓,突然,玄济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

可是却又被几双大手狠狠摁了回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的木板上。他张开嘴,

早已干涸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深处涌上的、带着铁锈味的甜腥液体。噗!噗!

噗!沉重的石头一次次落下。左掌、右脚踝、左脚踝……每一次钝响,

都伴随着骨头碎裂的恐怖声音,都带来一次撕心裂肺的剧痛。

温热的血从四个被洞穿的伤口里疯狂涌出,沿着门板流淌,

在脚下汇聚成一汪小小的、粘稠的血泊。每一次钉击,

都像有一把烧红的铁钎在他身体里疯狂搅动,将他的神经寸寸碾碎。每一次剧痛的顶峰,

都像要将他彻底撕裂,抛入无边的黑暗深渊。他像一只被钉在门板上的、濒死的蝴蝶,

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只会带来更剧烈的撕裂和更汹涌的鲜血。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剧痛之海中彻底沉没,又顽强地浮起一丝微光。他模糊的视野里,

是暴民们扭曲狂笑的脸,

那些昔日他偷偷省下口粮接济过的、此刻却疯狂抢夺着寺里最后一点粮食和草药的熟悉面孔。

他看到方丈被推搡着跌倒在地,

枯瘦的身体蜷缩着;他看到一个小沙弥被抢走怀里仅存的半块干粮,

绝望地哭喊;他甚至还看到,那个被他抱在怀里、高烧不退的小女孩,

正被一个老妇人死死护在身后,老妇人脸上满是惊惧的泪,徒劳地挥舞着手臂,

阻挡着伸向孩子的、同样枯瘦却充满掠夺欲望的手……。在此刻,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内心在想为什么?他一生行善,省下的每一粒米,采的每一株药,

都给了这些在灾荒和兵乱中挣扎的可怜人。他熬过多少寒夜为病者诵经,

磨破多少双草鞋奔走于村落之间劝人向善。他心中装的,是这天下苍生,

是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宏愿。可苍生回报他的,为何是这穿掌断骨的剧痛?

是这被钉在门板上示众的羞辱?是这秃驴挡路的恶毒诅咒?他枯槁的身体,

难道就是他一心为善的最终归宿?这枯骨一副,难道就是佛祖对他一生所求的答案?

寺仿佛在似光芒万丈,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越过前面的人头和挥舞的手臂,

望向大殿深处那尊金身剥落的佛像。佛依旧低垂着眼帘,嘴角那一抹悲悯的微笑,

在幽暗的光线下,在血与火的映衬中,此刻显得如此遥远,如此空洞,甚至…如此冷漠。

寺门之外,天光晦暗。雨,还在下。冲刷着地上的血污,也冲刷着这人间的罪恶与炼狱。

玄济的头颅无力地垂落,视线最后捕捉到的,是自己胸口僧衣上晕开的大片暗红血迹。

那血痕的形状,竟隐隐约约,像是一朵枯萎的莲花。意识沉入彻底的黑暗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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