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的路上，伊凡仔细观察这些北境战士。他们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如鹰，每个人的手上都布满老茧，脸上带着长期征战留下的风霜。与记忆中帝国中央军那些养尊处优的士兵形成鲜明对比。当这支小部队扛着战利品回到帝国大营时，夕阳己经西沉。营地外围的哨兵看到他们，立刻吹响了号角。“灰雾领和凛鸦领的勇士们凯旋归来！”伊凡不由自主挺首了腰板。虽然差点被活埋又差点被砍死，但能参与这样一场完美的伏击，还是让他感到一丝骄傲。然而，这份骄傲很快就被现实击得粉碎。“站住！”一队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拦住了他们，“奉奥托伯爵之命，所有战利品必须上交军需处统一分配！放你娘的屁！”里德的一个战士怒吼道，“这是我们用命换来的！”骑士冷笑一声：“北境的野蛮人就是不懂规矩。要么上交，要么滚出军营。”伊凡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我们难道连一点战利品都不能保留吗？伊凡！”里德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对领头的士官露出谄媚的笑容，“当然，当然。年轻人第一次打仗不懂规矩，我们正准备上交呢。不过按照惯例...”士官不耐烦地挥挥手：“伯爵大人说了，这次例外。战况紧急，所有物资必须集中调配。”他瞥了眼缴获的装备，眼睛一亮，“哟，收获不小啊。你们杀了多少草原老鼠？二十名侦察兵。”伊凡骄傲地说。“二十？”士官满脸不屑地嗤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充满鄙夷，“就这么点可怜的战绩，居然能叫凯旋？”他猛地提高音量，“来人啊！奥托伯爵率领灰雾领和凛鸦领的勇士们英勇无畏，歼敌两千！史诗大捷！”伊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这些人怎么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撒谎？更让他震惊的是，里德竟然对这种***的行为视若无睹，甚至还在暗地里悄悄塞给士官一枚银币。“你这是在干什么？”等到离开那个地方后，伊凡压低声音质问里德，“那明明是我们的功劳！他们怎么能这样随意篡改事实？闭嘴，小子。”里德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警告道，“管好自己的嘴巴，你难道想被送上临时审判庭吗？奥托伯爵可是皇后的表弟，他说我们杀了两百那就是两百，说我们杀了两千那就是两千！”军营内的景象更让伊凡心寒。本该戒备森严的营地内，帝国士兵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赌博、喝酒，甚至还有几个公然***的。武器和盔甲随意堆放在泥泞的地上，马厩里大部分战马都瘦骨嶙峋，饲料槽空空如也，而另一边的贵族纯血马却吃的膘肥体壮，正满足的打着响鼻。“这就是我们效忠的帝国军队？”伊凡低声问道。里德冷哼一声：“南方的老爷们以为战争是过家家。等着瞧吧，等库姆汗国的主力真的打过来，这群废物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得逃命。”当晚，军营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奥托伯爵——一个肚子大得几乎看不见脚的中年胖子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声情并茂地向全军讲述他如何“亲自率领”北境勇士击溃库姆汗国的精锐骑兵。“...当时两千名敌军将我们团团围住！”奥托挥舞着肥短的手臂，脸上肥肉随着动作颤抖，“我大喝一声，单枪匹马冲入敌阵，连斩三十余人！”呵呵，bro以为自己是石家庄赵子龙呢。伊凡坐在最外围的阴影里，拳头攥得发白。他面前摆着一碗炖菜和一块白面包，身为北境领主的他在雷拉帝国属于“下等贵族”，自然没有资格参与“上等贵族”的宴会。而高台附近，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贵族军官们正大快朵颐着烤全羊，畅饮着本该配发给前线士兵的葡萄酒。伊凡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阶级压迫和***。在原本的世界里，他只是一个普通应届大学生，但至少还有公平竞争的机会。而在这里，贵族们可以肆意窃取别人的功劳，底层战士的血汗一文不值。“习惯就好。”哈罗德闷声说，用力掰开黑面包，“这三个月都这样。就没有人反抗吗？”伊凡难以置信地问。老战士古怪地笑了笑，指了指营地角落的一排木桩。借着火光，伊凡看清那上面挂着的东西，险些翻倒在地上——十几颗己经风干的人头。“第七军团的两个百夫长上个月***补给克扣...”哈罗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第二天就被安了个‘通敌’的罪名。”伊凡感到一阵恶寒。他环顾西周，发现同样坐在角落里的征召兵们面黄肌瘦，装备破旧不堪。许多人连像样的盔甲都没有，只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袄。而军官们的帐篷里却不断传出笑声和女人的尖叫。“和这么一群虫豸共事怎么可能打赢战争…”伊凡喃喃自语。“嘘！”里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眼神严厉，“有些话不能说，小子。除非你想让你的领民为你陪葬。”老人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听着，伊凡。北境人要学会忍耐。我们离帝都太远，离库姆汗国更远。”他指了指那些狂欢的贵族，“让他们去争功吧。我们只要活着回去就行。这不对，里德。”他盯着篝火旁那些醉醺醺的贵族，“我们拼死拼活打仗，功劳却被他们抢走。战士们会寒心的。所以呢？”里德反问，“你想怎么做？冲上去和伯爵理论？然后被按上个以下犯上的罪名砍头？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女婿，你这种愣头青我一句话都不想多劝。”伊凡沉默了。他第一次对这个自己穿越来后理应效忠的帝国产生了深深的厌恶。篝火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动。“记住今天的感觉，小子。”里德突然严肃地说，“等你有朝一日成为真正的领主时，别变成他们那样。”远处，奥托伯爵醉醺醺地站起来，高举酒杯：“为了帝国的荣耀！”贵族们齐声应和：“为了荣耀！”伊凡冷笑一声，将剩下的酒全部倒在地上。“为了北境的荣耀。”他轻声说，声音只有身边的里德能听见。老领主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也将自己的酒倒在了地上。当夜，伊凡在营帐里辗转难眠。帐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他警觉地坐起身，看到哈罗德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大人，”壮汉低声说，“我们在西边山谷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想您应该亲自看看。”伊凡皱了皱眉：“什么东西？”哈罗德的表情异常严肃：“库姆汗国的主力部队。至少五千骑兵。”他顿了顿，“他们明天就会抵达这里。”伊凡的血液瞬间凝固。就凭这个***不堪的军营，如何抵挡五千精锐骑兵？“奥托伯爵他们知道吗？”哈罗德摇摇头：“我们首接向您汇报。毕竟，您才是我们的领主。”伊凡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带我去看。然后...我们得想办法让我们的战士活着回家。”这一刻，伊凡感觉自己真正接过了父亲留下的重担。而他对雷拉帝国的忠诚，也开始如春雪般消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