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迷案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办公室的玻璃窗上。我——沈默，

一个在S市混了五年的私家侦探——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扑克游戏发呆。

办公室里的暖气坏了，我裹紧了身上的旧风衣，手指冻得发僵。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打破了雨夜的寂静。"喂，沈默侦探事务所。"我抓起话筒，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老沈，

是我，周明。"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而颤抖，"出事了，

雅雅...雅雅她..."我猛地坐直了身体，周明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虽然联系不多，

但每次见面都还算热络。他口中的"雅雅"是他的妻子林雅，一个温婉可人的小学老师。

"冷静点，周明，发生什么了？"我听到自己声音里的警觉。

"雅雅死了...被人...被人杀了..."周明的声音支离破碎，"在我家...老沈，

你得过来，现在就来！警察马上就到，但我需要你先看看..."我看了眼窗外如注的大雨，

抓起车钥匙和相机："地址发我，二十分钟到。"挂断电话前，

抑的哭声："老沈...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雨刷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

却仍跟不上暴雨的节奏。我驾驶着那辆老旧的桑塔纳，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

周明住在城西的高档小区"翠湖苑"，那里住的都是些中产阶级，环境安静，安保严密。

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杀人？翠湖苑门口已经停了两辆警车，

闪烁的警灯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眼。保安看了我的证件，犹豫了一下才放行。

周明住在8栋1702，电梯里我闻到自己身上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烟草气息。门是开着的，

我走进去时，首先闻到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翻倒，花瓶碎了一地，

水渍混合着血迹在地板上蜿蜒。三名穿制服的警察正在拍照取证，

一个穿白大褂的法医蹲在沙发旁。周明站在厨房门口，脸色惨白，眼睛红肿。他穿着睡袍，

右手上缠着纱布，上面渗出血迹。看到我，他踉跄着走过来。

"老沈..."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向沙发方向。法医刚好站起来，让出了视线——林雅躺在那里，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林雅的尸体。她穿着淡蓝色的睡衣，胸口有大片血迹，脸色灰白，

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根鲜红的细绳，

在惨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小时前，"法医对旁边的警官说，

"死因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胸口的刀伤是死后造成的。凶器应该是一把水果刀，

但现场没找到。"我注意到林雅的左手紧紧攥着，指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

正当我想靠近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沈侦探，"来人声音低沉，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我抬头，对上了刑警队长赵铁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赵队五十出头，是局里有名的铁面判官，破案率极高。我们打过几次交道，关系说不上好，

但也不坏。"赵队，"我点点头，"周明是我朋友。""我知道，

"赵铁柱瞥了眼缩在厨房门口的周明，"他坚持要叫你来。不过我得提醒你，这是谋杀案，

警方会处理。"我正想回应，突然注意到林雅尸体旁的地板上有什么东西。我假装调整站姿，

侧身看了一眼——那是一个用血画成的符号，像是一个扭曲的"8"字，又像两条交缠的蛇。

赵铁柱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脸色微变："沈侦探，请你到外面等。小张，带沈先生出去。

"一个年轻警察走过来，礼貌但坚决地把我请出了门。在门关上前，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符号，还有周明绝望的眼神。我在走廊上等了近一小时，

期间抽了三支烟。终于，赵铁柱带着人出来了。"周明呢？"我问。"带回局里问话，

"赵铁柱面无表情，"他是第一嫌疑人。""有证据？""凶器上有他的指纹，

而且他承认和林雅最近在闹离婚。"赵铁柱顿了顿，"不过他有不在场证明，

案发时他在健身房，有监控和人证。我们会核实。"我递上一支烟，赵铁柱犹豫了一下，

接了过去。我们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吞云吐雾。"那个符号，"我试探性地问，

"是凶手留下的？"赵铁柱的眼神变得锐利："你怎么知道是凶手留的？""猜的。

现场那么乱，但那个符号画得很完整，不像是挣扎中偶然形成的。"赵铁柱深吸一口烟，

沉默了片刻："这事你别插手，沈默。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周明是我朋友，他找我帮忙。

""那就劝他老实配合调查。"赵铁柱掐灭烟头，"对了，你认识陈国栋吗？

"我摇头："没听说过。""他退休前是我师父，二十年前负责'红绳杀手'的案子。

"赵铁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明早他会联系你。现在，回家睡觉吧。

"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我却毫无睡意。打开电脑，我搜索了"红绳杀手 S市"。

屏幕上跳出的新闻让我后背发凉。二十年前，S市连续发生了五起谋杀案，

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被红绳勒死后又在胸口补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每个案发现场都留下了那个古怪的符号。警方从未抓到凶手，

案件在第六起谋杀未遂后神秘地停止了。我盯着屏幕上模糊的案发现场照片，

那个符号与今晚在林雅尸体旁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电话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沈侦探？"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我是陈国栋。天亮了来我家一趟，地址发你手机上。

关于今晚的案子，有些事你必须知道。"挂断电话，我走到窗前。雨已经停了，

但夜色依然浓重。窗玻璃上反射出我疲惫的脸，

还有身后墙上那张我和周明、林雅的合影——那是他们结婚时拍的，林雅笑靥如花，

周明搂着她的肩膀，眼里满是幸福。究竟发生了什么，

会让这样一个美好的家庭陷入如此恐怖的凶杀案中？第二天一早，

我驱车前往陈国栋给的地址。那是一片老旧的家属院，陈国栋住在三楼。

开门的是一个精瘦的老人，七十岁上下，头发全白但精神矍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沈默？

进来吧。"他转身走向客厅，步伐稳健得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客厅里堆满了文件和剪报，

墙上贴满了案件照片和地图。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五张女性照片，

下面都标注着日期——那是红绳杀手的受害者。"林雅是第六个。"陈国栋递给我一杯浓茶，

"手法一模一样：红绳勒毙，死后刀伤，还有那个符号。""但间隔了二十年，

"我接过茶杯，"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

"陈国栋坐进一张吱呀作响的藤椅："这正是问题所在。当年我追查了三年，

凶手突然消失了。现在他回来了，或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有人在模仿他。

""您认为周明是凶手？""你朋友？"陈国栋冷笑，"我不做预判。

但二十年前的凶手对受害者有特殊选择——她们都是左撇子。

"我猛地抬头："林雅是左撇子？""不仅如此，"陈国栋从桌上推过来一份文件，

"前五个受害者都和林雅有共同点：25到30岁，黑长发，小学老师，

而且..."他停顿了一下，"都在生前一个月内去过同一家画廊。"我翻开文件，

里面是五份旧报纸的艺术展报道，每张照片角落里都能看到"雅韵画廊"的标识。

"雅韵画廊..."我喃喃道，突然想起什么，"林雅上周在朋友圈发过参观画廊的照片！

"陈国栋点点头："画廊老板徐志远，当年就是嫌疑人之一，但没有足够证据。

他现在还在经营那家画廊。"离开陈国栋家，我直奔雅韵画廊。这是一栋改造过的老洋房，

位于市中心一条安静的小路上。推门进去，风铃清脆作响，室内光线柔和，

墙上挂满了各种风格的画作。"您好，需要介绍吗？"一个温润的男声从里间传来。

走出来的男人约莫五十岁，身材修长，穿着考究的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他的眼睛很特别，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浅褐色。"徐老板？"我出示了侦探证，

"想请教几个关于林雅女士的问题。"徐志远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林老师？

她上周确实来过，对我们的新展很感兴趣。怎么了？""她昨天遇害了。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徐志远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天啊...这太可怕了。

是...抢劫吗？""手法很像二十年前的红绳杀手案。"我故意抛出这个话题。这一次，

徐志远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纽扣："那...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警方早就证明与我无关。""是吗？"我向前一步，"五个受害者都在遇害前来过你的画廊，

这种巧合怎么解释？"徐志远后退着，后背抵上了柜台："我...我不知道。

画廊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参观...""林雅那天和谁一起来的？"我打断他。

"她...一个人。"徐志远眼神闪烁，"待了大约一小时，买了本画册就走了。

"我正要继续追问，手机突然响了。是周明的律师，说周明已经被释放，

警方确认了他的不在场证明。离开画廊，我决定先去见周明。他暂时住在律师安排的公寓里，

开门时我几乎认不出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像是一夜老了十岁。"他们放了你？

"我问。周明瘫坐在沙发上，面前堆满了空酒瓶："监控证明案发时我在健身房，

更衣室的摄像头拍到我七点进去，八点半才出来。

而雅雅...法医说她是七点半到八点之间遇害的。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和林雅最近在闹离婚？

"周明的肩膀垮了下来："三个月前开始的。她说...爱上了别人。"他苦笑，

"讽刺的是，我昨天刚决定签字成全她，晚上回家就...""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周明摇头："雅雅不肯说，只说是'一个更懂她的人'。"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老沈，

你得帮我找出真凶！警方现在虽然放了我，但还在怀疑我。而且..."他的声音颤抖，

"那个红绳和符号，和二十年前的案子一样...雅雅怎么会招惹上这种变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林雅上周去了雅韵画廊，就是徐志远开的那家。

二十年前的受害者也都去过那里。"周明的表情凝固了："徐志远？

不可能...雅雅怎么会..."他突然停住，脸色变得惨白。"怎么了？"我追问。

周明的手开始发抖："两个月前...我在雅雅手机里看到一条短信，

约她在咖啡馆见面...署名是'X'。

我当时以为就是那个第三者...""你记得是哪家咖啡馆吗？

""蓝山...中央大街那家。"蓝山咖啡馆是家老店，装修复古，顾客不多。

我给服务员看了徐志远的照片，他立刻认了出来。"徐先生啊，他经常来，

通常坐在角落那个位置。"服务员指向靠窗的一个座位，

"上周还和一位漂亮女士在这里聊了很久。""记得是哪天吗？

"服务员想了想："周三下午吧，那天特别热，那位女士还点了冰摩卡。

"周三正是林雅去画廊的第二天。我调出手机里林雅的照片："是这位女士吗？""对，

就是她。"服务员点头，"他们看起来...很亲密。"我正要继续询问，手机再次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张照片，拍的是我的办公桌，上面放着一个红色信封。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文字："停止调查，除非你想成为下一个。

"我立刻拨通事务所隔壁文具店老板的电话，让他帮忙看看我办公室有没有异常。"沈哥，

门锁被人撬了！"老板的声音透着惊恐，"要不要报警？""不用，

帮我看看桌上是不是有个红信封。""有...有的，要我给你拿出来吗？""别碰它！

我马上回去。"回到事务所，我戴上手套，小心地打开那个红色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和一根鲜红的细绳，与林雅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纸条上用报纸剪贴的字写着："旧事不该重提"。我立刻给赵铁柱打电话，

但响了很久没人接。正要重拨，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站在门口的是陈国栋，

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脸色凝重："沈默，我们得谈谈。徐志远不是凶手。

"陈国栋大步走进我的办公室，反手锁上了门。他的目光落在我桌上那个红色信封上，

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果然开始了。"他低声说，手指轻抚过那根红绳，"二十年前，

每次案发前，都会有这样的警告信送到调查人员手中。

"我示意他坐下："你说徐志远不是凶手？那为什么所有受害者都去过他的画廊？

"陈国栋从文件袋里取出一沓泛黄的照片，铺在桌上。那是五个年轻女性的生活照，

每张照片背面都写着日期——她们遇害的日子。"因为我当年查错了方向。

"陈国栋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徐志远确实可疑，但真正的凶手..."他停顿了一下，

从内袋掏出一张警员合影，"是他，我的搭档郑国强。"照片上，

年轻的陈国栋旁边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警官，两人肩并肩站在警局门口。

我仔细端详那个叫郑国强的警官——方脸，浓眉，左眉角有一道疤。"郑国强负责案件取证，

能轻易在证据上做手脚。更重要的是，"陈国栋指着照片上的日期，"第五起案件发生后，

他突然申请调职去了外省。就在他离开后，凶案停止了。""你当年为什么不说？

"陈国栋苦笑："说出来警局声誉就毁了。而且...我没有确凿证据。直到三年前，

郑国强肝癌晚期，临死前向我忏悔了所有罪行。

"我拿起红绳在指间摩挲："那现在是谁在模仿他作案？""不是模仿。"陈国栋摇头，

"郑国强死前说，他把作案手法教给了另一个人，作为某种'传承'。

他至死不肯说那人是谁。"窗外的天色渐暗，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落下雨来。

我打开台灯，光线照在那些照片上，五个年轻女子的笑容在昏黄中显得格外凄凉。

"林雅为什么会被盯上？"我问，"她最近在调查什么吗？

"陈国栋从文件袋底部取出一本黑色笔记本："这是从她学校办公桌里找到的。

她一直在收集红绳杀手的资料，甚至..."他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贴满了剪报和手写笔记，

"她发现了我们当年忽略的规律。"我凑近看那些笔记，

林雅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个受害者的详细信息。在最后一页，

05.11.5 | 2年8个月 |旁边用红笔标注："每起案件间隔都是'8'的倍数？

符号含义？""林雅发现了凶手的作案规律，"陈国栋说，"而且她可能已经接近真相了。

"我突然想起现场那个古怪符号："那个像'8'的标记...""是希腊数字'8'，

叫'欧克托'。"陈国栋点头，"郑国强痴迷数字命理，认为'8'是完美的杀戮节奏。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明发来的短信："老沈，我在雅雅电脑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速来我家。"我正要回复，陈国栋按住我的手："别告诉任何人我们的谈话内容，包括周明。

""你怀疑周明？""我怀疑所有人。"陈国栋站起身，"尤其是那些看似最不可能的人。

"送走陈国栋后，我驱车前往周明家。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在挡风玻璃上织成一张网。

周明住在城东的公寓，比他们之前的婚房简陋许多。周明开门时眼睛布满血丝，

手里拿着一个U盘："雅雅的加密文件夹，我试了她所有常用密码都打不开。你是侦探，

有没有办法..."我接过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尝试了几种常见破解方式都失败了。

正当我准备放弃时，突然想到林雅笔记中对"8"的执着。"试试'octo8'。"我说。

密码框闪动一下，文件夹打开了。里面是几十个文档和图片，大多与红绳杀手案有关。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名为"X"的子文件夹。点开后，

我屏住了呼吸——里面全是徐志远与不同女性的合照，拍摄角度明显是偷拍的。每张照片上，

徐志远都在与那些女**谈，而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黑长发，左撇子，

年龄与当年的受害者相仿。"雅雅在跟踪徐志远？"周明难以置信地问。

我点开最后一个文档，是一篇未完成的文章，标题是《红绳杀手：被掩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