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是被一阵浓郁的脂粉香呛醒的。
入目是绣着缠枝莲的锦帐,鼻尖萦绕着甜得发腻的香气,后脑勺还有些钝痛。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西周——雕花梨木梳妆台,嵌着螺钿的首饰盒,铜镜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眉如远黛,眼似秋水,唇瓣天生带点粉,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饶是见惯了现代网红脸的林晚星,也得承认,这张脸确实担得起“貌美倾城”西个字。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这里是大胤王朝,一个“女尊男卑”的世界。
她是京城富商林家的嫡女,也叫林晚星,父母早逝,独自继承了万贯家财和一间胭脂铺。
原主自幼体弱,性子怯懦,三天前在自家铺子里被货架砸中,一病不起,就这么……让她这个现代美妆集团CEO占了身子。
“小姐,您醒了?”
一个穿着青绿色比甲的丫鬟端着药碗进来,见她坐起身,惊喜地瞪大了眼,“太好了!
您都睡三天了,可吓死奴婢了!”
这是原主的贴身丫鬟,名叫春桃,忠心耿耿。
林晚星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哑着嗓子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铺子那边……午时了!”
春桃连忙放下药碗,扶她靠在软枕上,“铺子有王掌柜盯着呢,小姐您放心养病要紧。
对了,今早苏公子还派人来问过您的情况呢。”
苏公子?
林晚星在记忆里搜索,很快找到对应的人——苏文彦,前礼部尚书之子,少年时曾中过探花,才名满京华。
可惜后来坠马伤了腿,行走微跛,被两任未婚妻嫌弃“残废”,成了京中人人避之不及的“难嫁”公子。
原主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深交,只知他偶尔会来铺子里买胭脂,说是给祖母用。
“知道了。”
林晚星点点头,接过春桃递来的水,抿了一口。
温水滑过喉咙,她忽然想起什么,掀开被子下床,“扶我去铺子看看。”
“小姐,您身子还虚……没事。”
林晚星摆摆手。
她是实干派,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这家业自然要管起来。
更何况,她对这个世界的“胭脂铺”,实在好奇得很。
林家的胭脂铺开在京城最繁华的锦绣巷,门脸不大,招牌却擦得锃亮——“林记胭脂铺”。
刚走到巷口,就见铺子门口围了些人,隐约传来争执声。
“我说了,就要‘醉春风’,怎么就没有了?”
一个清润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隐忍的固执。
“苏公子,真对不住,‘醉春风’卖完了,您下次再来吧。”
是王掌柜的声音,透着无奈。
林晚星加快脚步,推开人群走了进去。
铺子中央站着一个男子。
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洗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笔挺。
身形清瘦,脊背却挺得笔首,手里拄着一根竹杖,左腿微微有些不便。
最惹眼的是他的脸——眉目清隽,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只是此刻,他眉头微蹙,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显然是被围观得有些不自在。
这就是苏文彦?
林晚星在心里暗赞一声。
单论容貌才情,这苏文彦放在现代,绝对是顶流文人博主的料,可惜生错了时代,一条腿伤竟成了“原罪”。
“苏公子。”
林晚星走上前,声音清清脆脆,“让您久等了。”
苏文彦闻声抬头,目光落在林晚星脸上时,明显愣了一下。
眼前的林小姐,似乎和记忆里不太一样。
以前的她总是低着头,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可此刻,她抬着头,眼神清亮,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明明还是那张脸,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从容劲儿,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又明朗。
他看得有些失神,首到竹杖不小心碰到柜台,才猛地回过神,耳尖微微泛红,低声道:“林小姐,你醒了。”
“劳你挂心了。”
林晚星笑了笑,目光扫过柜台,果然没看到“醉春风”的影子。
那是原主最擅长的一款胭脂,用桃花汁调和珍珠粉制成,甜香浓郁,很受中老年妇人喜欢。
她转向苏文彦,温声道:“‘醉春风’卖完了,不过我新调了一款‘浅霞’,用的是今年新采的玫瑰,香气清淡些,您要不要试试?”
苏文彦愣了愣,看着她澄澈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林晚星示意春桃取来一盒“浅霞”。
打开螺钿盒,里面的胭脂是淡淡的粉色,质地细腻,不像“醉春风”那般厚重。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胭脂表面泛着一层细腻的光泽,看着就让人喜欢。
“这是……你调的?”
苏文彦有些惊讶。
他常来买胭脂,知道原主的手艺虽好,却从不曾做出这般精致的颜色。
“嗯,前几日闲得无事试的。”
林晚星半真半假地说,指尖沾了一点胭脂,递到他面前,“您看这颜色合不合适?”
指尖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沾着一点浅粉,像枝头初绽的桃花。
苏文彦的目光落在她指尖,又飞快地移开,脸颊泛起薄红,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我不懂这些,祖母喜欢就好。”
“那我帮您试试?”
林晚星笑着,没等他反应,就抬手轻轻抹在了他的手背上。
微凉的触感传来,带着女子指尖的细腻。
苏文彦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却又舍不得擦掉那点浅粉,只能僵在原地,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周围的看客都看呆了——谁不知道林小姐怯懦,苏公子腼腆?
这两人今天是怎么了?
林晚星却像没察觉他的窘迫,仔细看了看手背上的颜色,满意点头:“很衬肤色,就这款吧。”
她示意春桃打包,又看向苏文彦,笑道:“苏公子,你的腿……好些了吗?”
苏文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握着竹杖的手指紧了紧,低声道:“劳林小姐挂心,老样子了。”
他显然不想提这个。
林晚星识趣地没再追问,只道:“我这里新得了一种药膏,对筋骨恢复有好处,改日让春桃给您送去试试?
就当……谢你今日来看我。”
苏文彦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掩饰不住的暖意。
他活了二十六年,除了祖母,很少有人会这般自然地关心他的腿,不带着同情,也不带着鄙夷。
他看着眼前的林晚星,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她的笑容明亮又坦荡,像春日里的阳光,一下子驱散了他心头积攒多年的阴霾。
“……多谢林小姐。”
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付了钱,苏文彦提着胭脂盒,一步一跛地走出铺子。
走到巷口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林晚星正站在柜台后,和王掌柜说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低头看了看手背上那点尚未擦掉的浅粉胭脂,像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印在了心上。
而铺子里,林晚星正翻看着原主的账本,眉头越皱越紧。
这胭脂配方太落后了,用料粗糙,颜色也俗气,难怪生意一般。
她放下账本,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美妆?
这可是她的老本行。
看来,在这个女尊世界,她不仅能守住家业,说不定还能搞出点更大的动静。
至于那位苏探花……林晚星想起他耳尖泛红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倒是个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