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第一次在预知里“看见”林溪被欺负，是在周三的早班。
当时她正在给关东煮加汤，蒸汽模糊了眼镜片。
透过氤氲的白气，她看见林溪背着书包走进来，校服后领沾着片枯黄的叶子。
下一秒，画面突然变了。
还是这家便利店，还是林溪，只是她的书包被扔在地上，书本散落一地，一个高个子女生正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往货架上按。
林溪的眼镜掉在地上，镜片碎成了蛛网，就像苏晚摔碎的那些玻璃杯。
“砰！”
苏晚手里的汤勺掉进锅里，溅起的热水烫到了手背。
她猛地摘下眼镜，镜片上的雾气散去，林溪正站在柜台前，手里拿着一瓶牛奶，眼神怯生生的，和预知里那个狼狈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小晚？
你没事吧？”
王姐从仓库里出来，看见她通红的手背，“烫着了？
快用凉水冲。”
苏晚没动，只是盯着林溪的书包带——那里有个新鲜的裂口，像是被人用力扯过。
“林溪，”苏晚的声音有点发紧，“你今天……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林溪的肩膀猛地一颤，牛奶瓶差点从手里滑下去。
她低下头，头发遮住脸：“没、没有啊。”
“可是我……”苏晚想说“我看见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总不能告诉林溪，自己能看见还没发生的事。
王姐在旁边擦柜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开口：“小溪是吧？
阿姨跟你说，咱们便利店虽然小，但有监控，治安好得很。
要是有人敢来闹事，阿姨第一个不答应。”
林溪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黯淡下去：“谢谢阿姨，真的没事。”
她付了钱，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便利店。
苏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背上的烫伤处***辣地疼。
“这孩子，肯定有事。”
王姐把一支烫伤膏放在柜台上，“你看她走路的姿势，左肩往下塌，像是被人推过。”
苏晚拿起烫伤膏，指尖冰凉。
她知道王姐说得对，预知里的画面太清晰了——那个高个子女生，校服上别着学生会的徽章，嘴角有颗痣。
“王姐，”苏晚突然说，“我今天想请个假。”
下午西点，苏晚蹲在学校对面的公交站牌后，盯着校门口。
秋老虎正烈，柏油路面被晒得发软，空气里飘着烤红薯的香味。
放学***响起时，她看见林溪跟着人流走出来，身边跟着个矮个子女生，两人低着头说话，看起来很亲密。
可走到街角时，那个矮个子女生突然加快脚步，和林溪拉开了距离，像是在躲避什么。
紧接着，三个女生围了上来。
带头的正是苏晚在预知里看到的那个——高个子，嘴角有痣，校服上别着学生会徽章。
苏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见那个女生伸手去抢林溪的书包，林溪死死抱住，却被另一个女生推得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
高个子女生嗤笑一声，“昨天不是挺能耐的吗？
还敢告诉老师？”
林溪咬着嘴唇，脸色白得像纸：“我没有……还敢嘴硬？”
女生抬手就要打下去。
“住手！”
苏晚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冲过去挡在林溪面前。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手背上的烫伤还在疼，但她死死盯着那个高个子女生，声音居然没发抖。
“你们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
高个子女生愣了愣，上下打量着苏晚：“你谁啊？
多管闲事。”
“我是她姐姐。”
苏晚把林溪拉到身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凶，“你们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
她其实没带手机，但这话显然起了作用。
那三个女生交换了个眼神，高个子女生啐了一口：“算你运气好。”
说完，带着人悻悻地走了。
巷子里只剩下她和林溪。
林溪的肩膀还在抖，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们……她们说我偷了班长的钱。”
林溪哽咽着说，“可我没有……是她们把钱塞进我书包的。”
苏晚这才注意到，林溪的校服袖口破了个洞，膝盖上还有块淤青。
她想起王姐说的“左肩往下塌”，突然觉得眼睛发酸。
“我相信你。”
苏晚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走，去便利店，王姐煮了银耳汤。”
林溪坐在便利店的靠窗座位上，喝着银耳汤，慢慢说了事情的原委。
那个高个子女生是班长的朋友，因为林溪上次考试超过了班长，就处处针对她，先是散播谣言，后来干脆栽赃她偷钱。
“我不敢告诉老师，”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们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把我的日记贴到校园网上。”
苏晚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高中时代，也有过被人孤立的日子，那时候总觉得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可以躲的地方。
“日记里写了什么？”
苏晚轻声问。
林溪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就是……一些不开心的事。
还有……想我妈妈。”
苏晚没再追问。
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突然说：“林溪，你知道吗？
我以前也很怕事。
遇到麻烦就躲，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
林溪抬起头，眼里带着疑惑。
“但后来我发现，越是怕，麻烦就越跟着你。”
苏晚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手背上的疤痕，“就像这道伤，躲不过的。
但疼过之后，总会好的。”
那天晚上，林溪离开时，苏晚把那副毛线手套又还给了她：“戴着吧，天快冷了。”
林溪接过手套，突然说：“苏晚姐，你是不是……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刚想否认，却看见林溪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丝毫害怕，只有好奇。
“我今天被她们拦住的时候，”林溪小声说，“总觉得你会来。
就好像……有谁在告诉我，别怕，有人会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