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尸堆里的碎玉血腥味是从后颈的伤口钻进鼻腔的。
谢灵微趴在冰冷的木板上，鼻尖几乎要触到身下的黏腻——那是同车十几具族人的血，混着初秋的冷雨，在狭窄的运尸车里结成了半冻的冰碴。
她不敢动，只能死死咬住嘴角的破布，任由颠簸的车轮将骨头渣子碾进掌心。
车外传来刽子手收刀的钝响，还有百姓的喧哗，像潮水一样漫过耳朵。
“听说了吗？
太傅谢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呐！”
“啧啧，昨天还见谢小姐在街角喂猫呢，今天就……嘘！
小声点，二皇子和李丞相亲判的案，谁敢多嘴？”
谢灵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冻疮里。
她想起三天前，父亲被押上囚车时，隔着重重兵甲望向她藏身的阁楼，嘴唇无声地动着。
那时她不懂，直到家仆老赵头将她塞进这口临时钉成的薄棺，混在族人的尸身里往外运，她才猛然想起父亲最后的口型——“信萧玦。”
萧玦。
镇北侯萧玦。
那个十五岁就跟着父亲读书，二十岁替大胤镇守北疆，据说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男人。
那个去年回京述职，在宫宴后悄悄塞给她一枚暖玉，低声说“灵微妹妹，北疆的雪快化了”的男人。
可方才车过刑场时，她从棺木的缝隙里看见了。
一身银甲的萧玦就站在观刑台的角落，背对着谢家的方向，身姿挺拔如旧，却连头也没有回。
百姓的议论里，分明有一句：“镇北侯倒是识时务，听说刚回营就递了折子，说与谢家从无私交呢……”心口像是被冻住的血痂狠狠撕裂，疼得她几乎要闷哼出声。
老赵头在车外低喝一声“快走”，鞭子抽在骡马身上，车厢剧烈晃动，一枚冰凉的东西从她衣襟里滑出来，滚落在尸身之间。
是那枚他送的暖玉。
玉上刻着半朵灵微花，是谢家的标记。
此刻沾了血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像一只嘲讽的眼睛。
“驾！”
运尸车冲出城门，碾过护城河上的冰面，发出咯吱的哀响。
谢灵微闭上眼，将脸埋进冰冷的血水里。
父亲错了，这世间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
她不知道的是，车后两里外的城楼上，萧玦正望着那辆逐渐消失在暮色里的骡车，指节死死攥着腰间的佩剑，指腹被剑柄上的
